刘秀成气的啐了崔氏一口:“她不愿意来你就求她!跪地上求!闹得邻里都知道她见死不救!做大夫的最重名声,她若真不来,将来开医馆又有谁会上门?反正我不管!死也好活也好,你必须将她带来!”

柳师爷翻了个白眼,放下茶盏,朝着他夫人使了个眼色,崔氏的妹子一边吐着瓜子皮,一边埋怨道:“姐姐,不是我说你,托我们办事也不事先将情况说清楚。为了你们家的事,我们家老爷差点连差事都丢了!什么师妹小丫头,分明是有后台有背景的人物!连知府大人都得让她三分,你们倒好,却撺掇着我家老爷没头没脸的往上撞!如今刘大夫被抓,是知府老爷亲自发的话,我们老爷也无可奈何啊!”

韩烨仰望着牢房的顶部,冷笑出声,祖父!父亲!你们看看吧!这就是你们拱卫的皇室,这就是你们效忠的皇帝!精忠报国?那谁又来回报韩家?!

关银子什么事?子暮羞愤欲死,他手舞足蹈的挣扎,却挣不过杨子熙的力道,闻着她怀中温暖而熟悉的味道,他心底萌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仿佛被温热的海水整个儿浸没了,浑身暖洋洋的。

丰州是距离大夏最近的关防重地,相比起来,凉州不过是丰州的后方城市,主要是替丰州驻军供给粮草才修筑的。丰州总兵齐耀辉是本朝开国九王烈王齐氏的子孙,他年纪轻轻便身居二品,辖下执掌边地五万大军,可谓位高权重。

宋知府腆着肚子登上公堂,扫视了一番众衙役,瞧见他们脸上不情不愿的表情,心中不觉十分不悦。难道他想大半夜的把这些个家伙都挖起来升堂吗?还不是因为那见鬼的威胁,说什么天亮之前不放人就要他的命!

那人呼哧呼哧的将饭拔完,又舔干净了碗,方才叹了口气。他一直背对着杨子熙,一言不发,随即又脸朝下趴在了草垛上。

小妾宝儿却突然樱唇轻启,瞪圆了眼睛,手带着勺子直抖,西瓜瓤落了一裙子!

柳师爷心中一动,忙笑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王员外,的确,今儿这桩案子倒是离奇的很,所系也是我们凉州城的名人:董青洲董神医。”

子暮肺都要被气炸了!少了一半的灵魂,却没想到竟然沦落至此!什么阿猫阿狗的鬼东西都敢给他蹬鼻子上脸了?

“……”这不是弱不弱的问题!你姐姐我暂时还准备在凉州混一段时日呢!再说仅凭你个小身板,能干翻眼前二十来个膀大腰圆堪比阿拉斯加野熊的衙役?

至于未踏足灵堂……的确是有此事,那也是因为我师兄不让我去拜祭,我年幼力小,拗不过我师兄,他剥夺了我拜祭师父的权利,却又倒打一耙,说我不孝,真真是无可辩驳了。

刘秀成膝行至前,一把抱住那师爷的大腿,哭道:“柳师爷啊,草民这也是被逼无奈了。还请劳烦师爷传个话给知府老爷,就说曾给他瞧过病的董神医死的冤枉,还请老爷看在过去情分的面上,主持个公道吧。”

他好容易爬起身,冲着屋子跺了跺脚,骂道:“死丫头!我们走着瞧!”刚说完便听到门开的声音,刘秀成唬的飞也似的逃了。

刘秀成闻言,立刻改口,惨嚎一声:“师父啊!您就是我的亲爹!爹!爹啊!您怎么就扔下我们自己去了呢?”

杨子熙作了难,说真的,她并不想继承仁和堂,凉州地处边境,并不太平,不是久留之地。她受够了战火的影响了,再不愿意被牵扯进纷争中,最好便是选择一个僻静的地方,开一家自己的医院,没有名气无所谓,可以慢慢攒;她有这个信心,终有一日她会拥有这世上最出名的医院!

“那输液管呢?又去了哪儿?”

其实给他点钱也不是不可以,任何用银子能打发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她需要一个固定的栖身之所,需要一个稳定的病患来源,凉州医馆是个不错的选择。

崔氏这才反应过来,忙道:“真是冒犯了,触到你的伤心事了。已经发生的事是无可奈何的,你们姐弟俩能幸存,想必你们爹娘的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却不知你们姐弟俩今后打算怎么办?我在凉州住了十多年了,上上下下的人多少都认识,你说来我也好帮忙参详参详。”

杨子熙瞥了眼子暮,没有再做纠缠,转身进了屋。

刘秀成挤出笑脸,应道:“方才我瞧见血多,一时错估了病情。这不,我唤了小师妹来给令千金疗伤,因为赶的太急,还摔了一身泥。也不知我小师妹可来了?治疗的又如何?”

她纠结搬的挣扎了片刻,最终恋恋不舍的拿起了医用剪子扔进了扣槽。

刘秀成此际只想脱身,他挣开男人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胡乱扯到:“血脉连心,血流了这么多,你还指望能救得活?”走到门口,他左右望了望,故意又提高嗓门道:“伤可见骨,失血过多,这两条无论哪条都不是小孩子能经得住的,你们两口子节哀顺变吧!”说罢便拍拍屁股溜之大吉。

“你也不怕他拆穿你?”子暮泼凉水般的道。

到了晚上,崔氏见自己男人没有去坐馆,忍不住在晚饭的时候嘴碎道:“隔壁黄大夫今儿可瞧了二十个病人,可是得了大便宜。”

“你早饭还没吃的吧?走,我们去找个酒楼吃顿好的!我今早又得了五两银子!”杨子熙见他连塞了几块点心,知道他还没有吃饱,“吃完了饭我们去布行买几件新衣服穿,没有替换的衣服可不成。”

王员外的声音唤醒了老太君,老人颤巍巍的动了动嘴,一众的人都围拢上去,嘘寒问暖。

青砖石墙琉璃瓦,在凉州城也算是罕见的了。

那少年被推搡到地上,口齿不清的道:“我……我不是叫花子……只是……家中拮据了些罢了,董……董神医过去给我爹瞧病,也从未收过钱。”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子暮还在睡,杨子熙望着床顶发呆,接下来要做什么,她已经很清楚了,积累治疗值,不断提高自己!开医院是她的理想,但现下她不过是个小孩,如何取信于人?这才是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有人盯梢也不怕,只要我们住到客栈去,人来人往的,大庭广众下也没人敢打我俩的主意?”患上被害妄想症的杨子熙自问自答的道。

“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找找看。”她冲着子暮道。

杨子熙呆了呆,还有主动来帮忙的?真是民风太淳朴了,可是她们不需要啊!子暮冲她讽刺一笑,抄起手退在了一旁。

“哦,许是中午吃撑了?我就说,小孩子暴饮暴食是不好的。”杨子熙见他依旧没有反应,便以为他没有胃口,于是干脆拿过粥罐独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