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宝亮坐在炕上,把自己的烟锅子递给徐海富抽了起来,徐海富老婆子挪下地给马宝亮泡了一壶茶。徐海富老汉足足抽了三烟锅子,烟瘾才算过去,人也精神了许多,不紧不慢地说:“侄儿子今天找我,不用说肯定是为了大女儿的事吧?”

马四梅害羞地说:“远远,你会对我负责吗?”

到了夏天,气候滋润起来,田玉芬的咳嗽声少了许多,每天也会到地里干活去。庄稼地里总是有着干不完的活,徐茂成婆姨汉和徐玲每天晚上都是拖着劳累透支的身体回到家,还好徐茂成老娘会端上来热腾腾的饭菜,一家人狼吞虎咽吃了下去,盘问一下徐平和马二梅的生活,早早的就睡觉去了。

这天早上,天阴沉得厉害,徐平刚准备推车子到薛家村去做门窗,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徐平便又跑回家里三下五除二脱去衣服钻进了马二梅的被窝里,用手轻轻抚摸着马二梅的肚子真是幸福。

刘成才快到掏宝梁地头的时候,在人群中却看不见自己的婆姨曹兰花,他急忙撒开双腿跑回家。刘成才推门时推不开,他想用力,隐约看到窗子上那顶绿帽子,心里面知道窑里面肯定有驻村干部高前进。刘成才害怕高前进看到他没有上山会战去,转身一口气跑到山上。

“过的好吗?你幸福吗?”对于每个曾经牵挂过的人最希望看到彼此幸福,陈小飞也不例外。“你想呢?我能好吗?幸福是什么?”曹兰花满脸尽是忧怨。

徐平一跳上了床,把马二梅压在身下,顺手拉过来被子盖上,两人便钻到被窝里面又接起吻来,双方紧紧地抱着又亲热了大半夜,方才迷糊糊地睡着了。

公共汽车在宽阔的马路上飞快地行驶,已经依稀看到远处林立的楼房,车里的人们也渐渐喧闹起来,瞌睡了一路的人们这时候精明了许多,坐着的人站起来伸展一下腰,有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从行李架上拿下自己的东西,有一种争当第一个踏上延原城土地的架势。

徐海富老汉听得心里直哆嗦。他说了一辈子媒,自己那时娶老婆是一碗稀饭换来的,现在虽然不同以往了,大多就是一两份礼,每份二千四百元,前后里沟还没听说哪家媳妇的彩礼上过五千元。马宝亮这是狮子大张口,这么多钱就是把徐茂成的骨头磨成骰子卖了也凑不齐啊。

戏场是个三教九流的地方,戏场也是一个赌博人的乐园。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人喜欢什么人,赌博人就爱找赌博人,马宝亮来到戏场就和一群前后村的赌博汉耍起押明宝来。出明宝的是张家河村有名的二流子张三,他盘着腿坐在赌博汉的中间,嘴里斜叼着一根带把纸烟,右手宝壳里的宝芯图噜噜的转,明宝落在中间的烂毯子子上飞起一缕灰尘,一群押宝人各自凭着感觉拿一把钱押在不同的方位上,有的押拐,有的买定,还有的觉得自己的保险把别人的都买过来。

马二梅有着少女特有的矜持,她不会主动去找徐平,还和往常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过,有时也会走神,她渴望徐平有力的胳膊把她搂在怀中,轻轻地抚摸着。

“今天是我这个牛郎和你这个织女约会的日子。”徐平一只手捉着车把,另一只手探过来在马二梅的腿上拍了一下。“我才不愿做织女了,你也不能做牛郎。”马二梅低着头说。

徐平走到藏窑里推出一辆八成新的“飞鸽”牌大架自行车,这辆车是他学成手艺后攒了四个月工钱买来的。他先用手压了压车胎,看气足不足,拿出打气筒对两个车胎充了少许气,又用扳子把每一个螺丝都紧了一下,然后拿了一块布子把自行车擦得蹦亮,在车子的后座上绑了一个棉花垫子,在院子里高兴地骑了几圈,感觉车子还不错就推回到藏窑里了,用一块大塑料把车子蒙住。

徐茂成老娘还正在窑里做早饭着了,见徐平赶着牛走了,急忙迈着小脚走到硷畔上,气喘吁吁地大声说:“平,平,你不吃早饭了。”

马宝亮注意拿定,对徐海富老汉说:“现在不同旧社会,按理说孩子们的婚姻大事应该由孩子们做主,但是你也清楚我的情况,一辈子没有生下一个儿子,我也要考虑谁为我养老送终的事情了。我的四个女子中,大梅心底善良,到时候怕全由女婿做主,鬼三靠不住,四女子还小,我一直打心里就想拿二女子招个上门女婿。如果徐平愿意当上门女婿,这门亲事还可以商量。如果不愿意,那三叔只能再去找别的女孩子了。”

马二梅与徐丽年纪相仿,所以他们两个在一组把守着一个路口,徐亮刚来到树林地就喊道累了要睡觉,徐丽只好给他身下铺了一块毯子,徐亮头枕在她的大腿上睡去了。马二红死皮赖脸地凑在马二梅的身边,他的眼神始终盯着马二梅的身子,仿佛永远看不够。

徐玲很伤心地哭了,但是她很清醒。她知道父母一天的苦累,她知道要体贴父母,她知道家里无法承担自己将来念书的学费,她更知道不念书了意味着什么……这些她想过不止一次,她曾经和奶奶说过,她和小伙伴们说过。她已经铁定主意,不论父母怎样打骂,她不可能再踏进校门一步。

二月二,龙抬头。鸡刚打鸣,田玉芬的肚子疼得厉害,徐茂成急忙叫来老娘和村里经常接生的王婆婆。太阳冒出山头的时候,田玉芬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长着一对大花眼,模样长得可俊俏了,把一家人高兴得合不拢嘴。

婆婆生气的问:“你是不是去看马宝亮家了?”

通过上学期的熟悉与锻炼,一年级的同学们也开始调皮起来,特别是米宝蛋的调皮捣蛋真是让房老师有点头疼。初冬季节,日子格外短,中午的时候,孩子们一般都不回家吃饭,每个孩子心里面知道回去也没有饭菜。年龄大点的女孩子会拿出玉米在火炉上炕着吃。围着火炉坐着一圈孩子都津津有味地嚼着玉米豆,米宝蛋开始不安稳了,他在吃玉米豆的同时,把一棵热玉米豆塞进了刘小琴的脖子里。刘小琴猛然感觉像被蜜蜂蛰了一样,“啊”地大声喊叫了一声,紧接着便大声哭了起来,一时间同学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房老师听到哭声从隔壁的窑洞走了过来,刘小琴就指着米宝蛋给房老师告状:“是他把玉米豆塞进了我的脖子里了。”房老师的脸一沉,在米宝蛋的头上用手使劲敲了两下,这是房老师的专利“吃疙瘩”,然后把米宝蛋叫到了他的办公室。米宝蛋自然没少挨房老师的训斥与体罚,在教室外面罚站一个下午,冻得他脸色发青,手脚直哆嗦,他最后向房老师保证今后再也不敢了。

狗改不了吃屎,没过几天,在米宝蛋身上又会发生一件别的孩子都想不到的事情。徐家沟村小学一共有一个厕所,男女同学共用,一般的情况,女同学进去的时候,男同学是不会再进去了。米宝蛋不知哪根筋又不对了,马四梅刚前脚走进去脱下裤子小便的时候,米宝蛋飞快地跑到了厕所里,马四梅急忙穿起了裤子,两个小脸蛋害羞的通红跑到房老师跟前告状。

房老师气急败坏地说:“米宝蛋这个孩子是不有病了,不知又哪根筋又不对了。”他让同学们把米宝蛋叫过来,不仅严厉地训斥了一顿,还拿起一把尺子在米宝蛋的手上打了几下,米宝蛋受了疼,眼泪就流了出来。

房老师最看不惯的是男孩子哭鼻子,他严厉地训斥道:“眼泪是懦夫的表现,男子汉要敢于担当,不是做错了事就哭哭鼻子没事了。好了

,你出去站在外面好好反思反思。”米宝蛋停止了哭声,他走出屋外,端端正正地站了一上午。

(走出山沟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