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四梅拉住徐远的手,小指头勾在一起,奶声奶气地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大狗熊,签字盖章。”两个小拇指又对在了一起。

“小妹子是喜欢我家的远远了?”马二梅开着玩笑问道。“我没有,我就是觉得和徐远在一块好玩。”马四梅似乎懂得了害羞,脸蛋红通通的。

“下起雨了,今天在家好好陪你。”徐平轻轻搂着马二梅,抚摸着翘起的肚子说,“陪着我的小宝贝,小宝贝快长大。”两人便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刘志富的下台,是曹兰花走向放荡的导火索。一朵娇艳的花,没人欣赏顾影自怜是很痛苦的事情,曹兰花白白浪费了花期。曹兰花感到自己这朵鲜花已经过了最美丽的时间,更加迫切希望蜜蜂或者蝴蝶飞到花前。她也不再畏惧刘志富,敢于在村里男人面前摆弄身姿,徐家沟村的男人哪能经得起曹兰花的诱惑呢?但是一般的男人还没有揉进曹兰花的眼里,她欣赏的男人有长得人高马大的常二娃,可是郝彩花不是省油的灯,她不敢招惹常二娃。她还欣赏徐大平,她听说过他长着一个大家伙,可是他看似不是沾花惹草的人。她只好把心思用在驻村干部高前进的身上,她已经不止一次在梦中与他拥抱在一起。

曹兰花愕然了,自己是个苦命的人,陈小飞也是命苦在瓜蔓蔓上了,可是她同情的同时,想到了既然是一对苦命的鸳鸯,为什么不可以双栖双飞呢?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陈小飞,问道:“你还喜欢我吗?”陈小飞点了点头。

“你还想学本事,那有什么好学的,羞死人了。”马二梅说着便打了一个哈欠,“哎呦,今天累死了,赶快睡觉。”

马二梅看到这条街上走着的人们是形形色色,五花八门,有的人提着大包小包急匆匆地赶路,有的人穿着崭新,悠闲地走着,还有的裹着一个破旧的布衫,口里叼着一根旱烟,东瞅一眼,西看一眼。徐平告诉马二梅:“这条街因为有汽车站,所以来来往往走的人大多是外地人或者乡下人,两旁的小商小贩是很会骗人的,这里卖的东西质量不好而且很贵,一般的城里人都不会在这里买东西。但是这里的录像馆和旅店很多,所以城里人也会光顾这里。我们顺着这条街向西走,过了大桥就是中心街,那里有民生大厦、百货商厦,我们一会就在那里买衣服。你肯定饿了吧?咱们先到东关街头有一家老字号面皮店吃点饭,那里的味道保证让你吃了一回还想吃第二回。”

马宝亮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徐海富老汉,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老徐家真有本事,徐平这个浑球,他这招先斩后奏,还让二梅活人了不?”

张三把明宝图噜噜转了几下落定,马宝亮指了一下明宝的北面说:“一百块。”其余人也陆续押好。马宝亮一条腿跪在土地上,弯着腰,脸几乎贴在那块烂毯子上,眼睛瞅着明宝壳里看,不敢分心片刻。他看了好长一会,才慢慢揭开宝壳,长叹了一口气道:“哎!黑棒!明明红口落在这个地方了么,怎就成了黑棒了?”押在黑棒上和拐子上的都唉声叹气的,赢了的人笑眯眯地数着钱。

眼看太阳落了西山,马二梅整理好头发和衣服,两人钻出玉米地。为了避免村里人说三道四,马二梅急匆匆地走在前面,徐平心里美滋滋的落在后面。

徐平高兴得眉开眼笑,斜过身来看着马二梅说:“宝贝,我们这辈子都在一起,好吗?”

徐平高兴地对奶奶说:“明天真是个好日子啊!”他心里一阵欢喜,脸上露出了笑容,想着明天就能带着马二梅去夏庄赶集,马二梅像一朵娇艳的花朵坐在车子后面,双手搂着他结实的腰,他骑车像风一样欢快地行走在弯曲的路上。他俩走过去,两旁的大山也会发出清脆的笑声。天上牛郎织女在鹊桥上相会,而他俩在这山沟沟的小路上相会,这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天啊。他迫不及待地等待着这不同寻常的一天。

徐玲蹦跳到奶奶跟前,笑嘻嘻地说:“看来我哥是吃了蜂蜜了,心里面高兴成那个样子。”徐远跑到徐玲跟前,央求地说:“姐姐,我也要吃蜂蜜。”

高秀英给徐海富老汉倒了一杯茶,拿了个小凳子坐在前后窑的过道旁,她想知道徐海富老汉今天来是给老几说媒,给哪家说。但是看着这两个不同年龄的男人什么也不说,到是一锅子接着一锅子抽着老旱烟,满窑全是那呛人的烟味,不耐烦地向后窑张望了一下,看到三个大姑娘围着煤油灯做针线,四梅坐在旁边看着,心里盘算,我的这四个姑娘一个个长得水灵水灵的,就像四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样,这辈子虽然没有生下个带把的,不过有这四朵梅花我也感到满足了。

马二红看到马二梅不招理自己,他就坐不住了,在树林里开始比划起拳脚来,有时候会惊起一片小鸟,有时候会惊动的牛儿吃不好草,他就是个不安分的人。

徐茂成每天照样早出晚归,整天忙于地里干活,根本没时间注意徐玲的学习与生活。过了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学校的房老师打着手电筒来到家里。

孩子生下几天以后,徐平得到捎话以后,跟师傅请了假也回来了。徐茂成叫来大平、二平两个侄儿子,拿出一把二尺长的尖刀,把家里喂养了快一年的大肥猪摁在硷畔的石块上。猪拼命挣扎,使劲叫唤,徐茂成瞅稳一刀刺在猪脖子处,整个刀子一直刺进去直到猪心上,鲜红的猪血从刀口处喷了出来,徐玲接了半盆子。过了一袋烟的功夫,猪不动了。父子几个一看就是杀猪的行家里手,褪猪毛、开肠破肚、剁肉都很利索。

“你也和我开玩笑,什么年代了还大少奶奶?我坐四月的,你呢?”田葡萄的举止说话就不像是一个山沟沟的人。

当天下午,谢家祥就来到了徐海富老汉家中,手里自然少不了拎着烟和酒。徐海富还正瞅马宝亮招女婿没有个合适的人,这不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了。

“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古人说,招女婿,耍把戏,你们要做好当上门女婿受苦受气的准备。”徐海富担心如果小两口过不下去会怪罪到自己,他给谢家祥打了一针预防针。

“徐叔,我们一家加上我是四个光棍,只要是个女人都行,管不了倒插门不倒插门了。”谢家祥是个实在人,说出了实在话。

“你们有这个态度,我敢保证这门亲事包成,你就回去准备看能给儿子带些什么东西吧。”徐海富很有信心地说,这让谢家祥仿佛吃了颗定心丸,乐滋滋地回到了薛家庄村。

当天晚上,徐海富老汉就提着烟酒来到了马宝亮的家中,马宝亮看到徐海富老汉这么快就上门来了,急忙把徐海富让到了炕上,又把烟锅子递给了他,笑嘻嘻地问道:“不知道是谁家的小伙子愿意当上门女婿了?门头怎样了?”

徐海富拿着烟锅子品味了一番,才慢慢说道:“也算是老熟人,大会战的时候经常在一起,薛家庄村的谢家祥你应该很熟悉吧,他的大儿子谢军军。薛家庄村谢家人的门头应该不存在问题。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那好着了,我同意。”马宝亮很爽快地说。

“侄儿子,现在的婚姻不是大人同意就好了,要让孩子们同意,不知道马大梅的思想工作你做通了没有?”徐海富说话的声音尽量放低,他担心被隔壁的马大梅听见。

“大梅没问题。”马宝亮和马大梅说过招门女婿的事情,马大梅对招门女婿没意见,但是说不管怎样,人要保证让她看下。“娃娃她妈,到隔壁叫一下马大梅,就说我有话跟她说。”高秀英穿过过道来到隔壁的窑洞里,把马大梅叫了出来。

马宝亮和徐海富老汉的说话声音虽然比较低,可是隔壁的马大梅听了仔细,因为这两个男人的说话关乎着她一辈子的命运。

马大梅也是个大美女,仅是老马家的女儿都有的那捆辫子就会把很多男人迷住。马大梅站在了炕边,问道:“爸,你叫我什么事呢?”

“准备给你招个上门女婿,是薛家庄村谢家祥的大儿子谢军军,想给你说一说,让你做好思想准备。”马宝亮的语气中尽是一家之主的口气。

“我说过,我不在乎上门不上门女婿的问题,我在乎的是他那个人,我的前提条件是必须要让我能看上那个人,否则打死我也不答应。”马大梅谈了自己的条件。

“那好,咱们先看人,我就让明天下午来你家,怎么样?徐海富老汉问道。

马宝亮大手一挥,说道:“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下午,徐海富老汉引着谢军军来到了马宝亮的家中,徐平也跟着。谢军军把手里的礼物摆放在锅台上,就站在地上不知所措了。徐平赶忙招呼着让他坐到了炕边。谢军军看到马宝亮居住的窑洞是接口子窑洞,并且比较破旧,可是窑里窑外收拾的干净整洁,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缕香味,这可能就是家中有女人的缘故吧。这根本不像自己家中那样到处是灰尘,到处乱七八糟,而且空气中永远都是臭脚汗的味道。

马大梅从隔壁的窑洞走了出来,当谢军军看到马大梅的那一瞬间,他觉得马大梅和歌中唱的那位

名叫“小芳”的姑娘很相似,马大梅不仅长得美丽又好看,而且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还粗又长。谢军军把马大梅看到眼里真有点拔不出来了,直把马大梅看的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马大梅看到谢军军的第一眼时,他的模样和自己心中期望的很相像,高个子,大脸盘,高鼻梁,身体很健壮,并且看似很老实,她对谢军军的第一印象好的没法说。

既然两情相悦,其余事情就好办了。在徐海富老汉的撮合下,谢军军“嫁”到了马宝亮家,娶了马大梅为妻。结婚当天,亲戚朋友们都来了,马宝亮也毫不吝啬地摆了八碗。

马宝亮招了一个顺心女婿,心中高兴就多喝了酒,借着酒劲,他有话要说:“今天,我马宝亮真高兴。”马宝亮的唾沫星子乱飞,他用手抹了一下嘴,接着说:“不过,话要说明,屁要放响。我给马大梅和谢军军在这里约法三章:一是夫妻二人要和和气气,不能三天两头就怄气,要是让我知道,我决不轻饶。”这像当老人说的话,哪个父母不喜欢孩子们过的和和睦睦呢?亲戚朋友们都举着酒杯吆喝着说“好,来咱们共同碰一杯。”

马宝亮就拿起了酒杯喝了一杯酒,他接着说:“第二,就是这个家永远是马家,永远都是我马宝亮说了算。”马宝亮说永远有点不合实际,他没有想到他死了后这家是姓谢还是姓马?他这么一说,没有赢得众人的呐喊声,他只好自己举着一杯酒一饮而尽。

“第三呢,就是家里的钱当然是由我马宝亮做主了。”高秀英觉得马宝亮越说越不像话,急忙把他拉回到窑里,让他睡觉去了。

马宝亮约法三章说到底还是不想让这个家由谢军军掌管,不过谢军军也没有想过要掌管这个家,那不是等于没事找事吗?谢军军倒插门来到马宝亮家中,他知道自己该做的就是两件事:一是对老婆马大梅好,二是少说话多干事。谢军军变得更加勤快了,本身他就是个务劳的好把手,马宝亮从此多了个好劳动力,感觉庄稼地里那点活轻松多了。

(走出山沟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