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鸾,娇鸾你有没有事?告诉娘啊,娇鸾,说话啊!”

及至到了中厅,赛荷珠大略扫了一眼这才略微放了心。火盆里的冥钱烧得干净,只留厚实一层灰烬。灵柩正对的香案上三盏长明灯还燃得旺盛,灵幡自然垂在一旁,不显异状。确认一切如常时,赛荷珠这才最后瞧了一眼灵柩。棺木还是结实地合在一起,有那么一会,赛荷珠免不得暗笑自个的多疑。明明已经封死的棺木,哪里还有自动打开的道理?所谓诈尸一言,不过是笑谈。

嬉笑声清晰透了窗棂传进房中,沈娇鸾脸色一变,素指不觉攫紧了身下薄衾。

“应该问,夫人想要什么?”平舟缓缓抬了眼,细长眸中一点晶亮就那般直直投了来。“一副菩萨模样佯称了十多载,也该是倦了。今儿,就请夫人做个选择,可好?”

众人面面相觑间,心里已经多了些了然。

“小哥,我只向你打听个人儿。”

“醒来时已经忘了,只记得梦里怕得很。”沈素卿羞赧一笑。“平舟,你方才去哪里了?都找不到你。”

“啊!啊!啊!”

“滚出去。”沈由检不做二话。

“滋滋”

“不痛。”沈素卿垂了,脸色却愈显昏暗了。“只是取了一滴血,哪里会痛呢。”

“你就这般瞧重了那小子?”沈由检猛地转了脸来瞧着赛荷珠,眼底阴沉更甚。“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哪里配得上女儿们?”

男人大笑一番,很快又消失在夜色之中。

“只怕是去了一趟应春阁,这才生了恼。”

“真的?”沈素卿眸中一闪。“不过三日光景呢,居然就好了。”

难得沈由检肯松了口,赛荷珠心间欢喜,出了房头一件事便是急着张罗谢礼。南疆搜罗来的龙涎香,香味奇特不说,更有祛湿除风之效,实在是香料中的上品。亲自挑选了好香料,本想干脆叫那裴府来人一并带回去,转念之间,赛荷珠又改了主意。这种时候叫娇鸾去,只会更好。

沈念慈疯了。

天渐渐亮了。

老妇枯如干枝的手猛地一颤,针尖便刺穿了皮肉。一点殷红涌出来,老妇定定瞧着自个的指,脸上多了些茫然。

“是我过意不去。”

“好好好,我走便是了。”

“小姐既是不肯信,那就权且一试罢。只是,平舟还是要将狠话说在前面,若是医治无效,小姐不必记挂在心。”

“平舟。”乞儿垂眼,缓慢放开了手。

说完,那人咣当一声就关了门,硬是将那可疑之人挡在了门外。男人显然没料到会遇上这么一出,怔了半晌后再度抡了拳头狠狠砸到门上。咚咚咚,片刻都不停歇,唯恐慢一点就生错样。

“活着已经成了罪过呢。你还想活吗?还是,干脆就此死去?”

“回公子的话,奴婢是夏叶。”丫鬟夏叶规规矩矩回道。

裴生一愣。

“就为这?”沈念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府里下人来往这么多,今儿多一个,明儿少一个的,还不是常事?那沈娇鸾换了模样,昨儿我就瞧见了。赛荷珠一向爱出幺蛾子,这次指不准又从哪弄了些旁门左道来给那沈娇鸾换模样。也真是笑死人,换来换去的,居然就换成张丫鬟的脸。真是为了把丑闺女嫁出去什么都不顾了。”

“东四街上有个满身生癞的乞儿。如果大少爷您有心,就在他死后买一副棺材埋了罢。”

一声叹息便叫沈娇鸾满腔的怒意消失殆尽。沈娇鸾圆睁了双眸,忘了言语,也忘了动作,只能一任那有温熙笑容的男子扯去自个儿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