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记得他之前想要对她下定魂针的事情,并不看他,只是沉着脸往后挪身子,企图扶着床沿站起身来。

褚贵妃脸上却显出冷笑来:不识好歹的奴才。

云英用娟秀的手指戳了戳李穆的胸膛:“状元爷做什么又要同我装糊涂。”

“我们还没有出艾府,艾峙逸派了重兵把守,不过没有什么,我并不惧他。”阮俊诚的脸上现出一丝得意,转瞬即逝。

如果这里头不是金珠,又是什么呢?

云凤脸上淌着泪:“……你怎么可以……”

会不会落在了周文晰手里?

那人胸膛很硬,撞得她脑门一疼,她又是个爆碳性子,正要抬头开骂,却被那人的气势镇住了。

峙逸笑一笑:“我可不担心这个,你除了做衣服绣花,还会得别的吗?”伸出食指挑起云凤下颚,定定看了许久。

峙逸心下冷笑,这一切分明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他甚至看兰璇一眼的勇气也没有了,他太清楚了,这极好的皮囊之下裹着的是怎样一颗冷酷的心。她没有错,永远都是旁人做错,为了自己,什么都能做出来,这太可怕了。

众人嘻嘻哈哈笑起来。

兰璇没想到峙逸竟会为云凤弄出这么大的阵仗,竟然闹到刑部去了,心里不由慌了起来,只怕自己要不好,冷冷瞥了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做派的刘管家一眼,虚张声势的哼一声:“备轿,我要回尚书府。”

众人皆言妇人水性,他只当人与人还是有不同的,今日见云凤这般,却同那些下贱货色又有甚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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峙逸的笑容更加鲜艳:“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我既是你们主子,自然是为你们好的啊!你自年前就一直想要艾维给癞痢谋个好差事,我原是听说了,不过手上没得合适的,我这会子想起来了,九王爷年后要回北疆了……”

云凤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应付道:“是老夫人让你来叫我吃饭吗?”

艾老太太冷冷一笑:“我倒是说句不见外的话好了,我老婆子也是个过来人,奉劝你不要做得太过了,峙逸什么性子,你也是清楚,你既然嫁进艾家,就要为艾家出力,那秀雅在我身边呆了这么多年,也是个灵光人,你若是一直这么撒着手,哼哼,你小心这屋里现在虽然是有身份的都没本事,保不齐什么时候有本事的就有了身份了!”

“是,老夫人。”

“无甚妨碍了。”

她原是鄙夷过街边卖笑的浪荡女子,如今自己却同他们又有什么分别,她为了艾峙逸已经变得不像甚至不是她自己了。

峙逸笑一笑。

小丫头见她和善,自己在这府里素来都被人冷冰冰的对待,得了这些许的温暖,忍不住眼里的那汪泪又被催了出来。

锦燕、锦墨面面相觑。

启瑜一愣:“状元爷怎么知道?”

艾寿家的心道自己不过是个老婆子,见了这情景都忍不住咽口水,若是男人见了这媚人的景色,莫不是要忘了祖宗?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心里不明白这么好的一处温柔乡,艾峙逸怎么就连门都不入了。

“你们这馆子本就不是公家的,还如此嚣张大胆的玩起仙人跳,以为我们公子是好欺负的吗……”

众人连忙附和起来,今上龙颜大悦,看着峙逸的目光却似别有深意,吓得峙逸一忽儿出了一背的汗水。

峙逸起身寻了白绢为云凤和自己擦了擦身子,疲惫的躺下。

周文晰“呸”了一声:“……狗屁倒灶的烂货,什么舅家……那个女人真他妈不是东西,老子落了难才知道,那赵文杰根本就是她的旧相好,瞒了老子十几年……狗男女……”

峙逸冷冷一笑:“就这么些?还有吗?”

只见那女子身材适中,长着一张小圆面孔,一双杏仁大眼配着一张小肿嘴,年纪二十许,穿着一身淡紫色织锦衫子,外罩一件白色暗牡丹纹交领比甲。头盘同心髻,插一只赤金镶宝的凤穿牡丹累丝簪,鬓边几缕丝垂下来,很是婉约清贵。

柳妈心里还有些忐忑,却也不能再强求她什么了。拿件外衫给她披上。又开了匣子,取了几件衣裳、几件累丝金饰,就跟着她一起去了。

云凤点点头,目光朦胧,似沉浸于回忆之中:“……阿诚同你不一样,在国子监做督学,每日不过是些清闲的活儿,大半时间都在家里。

这马车原是极小,上面还有两个柜子一个桌几,峙逸稍稍让了□子,云凤才堪堪坐下来。

“我们现在还不能出去。”

云凤嘴中吐出这两个字,艾峙逸那边却僵住了,云凤好奇的正待抬头,却整个人被峙逸卡在怀中,后背抵在石头上,狂吻了起来。

柳妈在一旁道:“要不,我跟着奶奶一起去。”

“在想什么?”

半晌才想起来,平日里这端茶送水的活儿都是丫鬟做的,近日里峙逸说是闻不得香粉味儿,严谨女子出入他身旁。

李吉贵尖着嗓子一声通传。

艾维支吾半天:“秋香院紫晶姑娘那里……原是有几位大人在那里摆局子,少爷多喝了几杯……”

她拉着囚室里的木栏不放手,对着男监里的阮俊诚哭喊:“我不走,我不走,行尸走肉的活着,还不如同你一起死了干净,去到另一边咱还做夫妻……”

枣花不过十三岁,想着自己将这些新鲜花样儿学会了,自然是可以在姐妹们面前显一显威风的,就学得越卖力。到后来,简直就是云凤陪着她玩儿了。

兰璇轻嗽了一声,又转身对着老夫人亲热道:“母亲放心,小婉她正是好年纪,我好好给她养一养,同从前原是没有什么分别的,既然母亲信任我,把她放在我房里,我自然会待她好的。”

喻明伦这般安慰自己。

柳妈当着峙逸面儿,断然不敢这么跟云凤说话,背地里却是不怕云凤的,知道她是个软柿子,胡乱捏。

刘管家避而不答:“少爷快进来吧,外间下着雪,冷着呢。”

还是艾禄家的伶俐:“莫不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不,请明月庵的智云姑子来瞧瞧。”

金八爷笑一笑:“艾大人说笑了,地下钱庄如今在京城乌泱乌泱的,哪哪儿都是,算是平常生意了,不说这个,说说这一条花街上,私娼寮子起码占了三成,后头都有人顶着,我们怎么就会那么倒霉呢?尤其艾大人是皇上跟前儿的红人儿啊,也不是旁人可比的,再说了,谁还嫌钱腥啊?”

周文晰一身冷汗,只得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