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刮过胡子,下巴上青青的,空气里若有似无一股淡淡的须后水味道,海洋的气息扑面而来。

难得的温柔,他的侧脸在橘色的灯光下看起来似乎也不再如平日般那样冷`硬,低声重复了几次,见云伤依旧昏沉沉睡在自己臂弯里,云轻飏无奈,只得再次哄道:“阿裴,阿裴!”

老爷子年轻时便是火爆脾气,如今老了亦是如此,这些年来在家族中极有威望,向来是说一不二。

云轻飏笑着冲他举了举手里的香槟,亲自从旁边的侍者手里端了一杯酒,递给云轻川。

尽管云伤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可话语里仍是隐隐透露出一丝咄咄逼人。

粉嫩的红唇一张一卷,在他出声阻止之前,将他彻底包裹住。

“大家族里人多,自然心思也多,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我只希望轻川不要糊涂。你在他身边也好,算是有个提醒,也有个掣肘。”

晚上的宴会很重要,来宾众多,她又是离家许久,他不想让她失仪。

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异样,格外疲惫的云伤不再开口,在舒适的面部按摩的呵护下,她很快再一次萌生了睡意。

“轻川,有没有事?”

如果自己也曾经历这些,云伤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否还能做一个正常人,她连想都不敢想。

意识到自己对她诱人的身体已经产生了反应,他后退一步,彻底远离云伤,薄唇勾起,缓缓开口拒绝。

她的生命因为他,被硬生生分成了三段:幼年时在贫民窟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八年,云家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十年,还有女子监狱里寂寞得快要发狂的三年。

“谁这么不会做事,小姐回来,却没给准备好东西,惹你不开心了。”

“怎么,觉得我说的不对?”

其实她一直都在悄悄准备,比如,几个月前,阿裴就发现了在藏金楼后门的墙上,有个不惹人注意的狗洞,她曾试过,只要深吸几口气,她瘦小的身子完全能够钻得过去。

嗫嚅的话语,声音渐渐低下去,她知道,他们的话,是真的。

云伤全身战`栗着,她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云轻飏,失控,无奈,暴`戾,混杂了太多她不熟知的性格。

“云伤,我没有其他办法,你知道,对于云轻川那种人,不找对突破口,我一辈子也别想拿到我想要的。”

他低下头,用额头抵着云伤的额头,痛苦地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抚着他的脑后和脖颈,像一个慈爱的母亲在安抚着自己的孩子。

“他在你十六岁生日宴上,对你一见钟情。这一点,我很确定。”

徐徐吐出一口气,云轻飏的话语里,似乎没有一丝醋意,有的只是感慨。

这样清醒冷静,永远都擅于区分敌友,明晰利益的男人,真的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吗?

一向颇有自信的云伤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担忧,在监狱里,能早日和云轻飏重逢,是她生存着的唯一信念,唯有靠着这个她才支撑着自己捱过去。

可如今,她宁愿自己仍是住在窄小冰冷的囚房里,起码求得一个心安。

十年的安稳和富足,其实,并没有将云伤骨子里那流浪狗一般的性格完全打磨殆尽。

“好,我用帮你拿到那份遗嘱,换一个功成名就,希望你还记得你的承诺。”

她后退几步,这一次脚下却站得很稳,因为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