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头,史清婉被她这副模样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好把那千金方和本草看过再说!哪里有什么都去问绣茗的?年前的生意正是忙的时候,快点把事情交代了便歇着去吧!明儿可还有别的事情呢!”

贾代善可懒得去猜测面前这个儿媳妇的心思,待王氏向贾赦夫妇和贾敏也敬了茶后,他稍微有些犹疑,最后定下决心:“你们太太如今身子不便利,可这一杯媳妇茶还是得喝的!政儿,带着你媳妇到梨香院外面,给你母亲磕个头敬杯茶吧其——余的,便不必多加打扰她养病了!”

自己与荣国府二爷本来就有数面之缘,也曾稍微说过两句话,他待自己很是温和守礼,想来日后……王悦宁颊上不由得飞起两朵红云。

心头说不出的沉重,生死有命,可这生离死别之苦,未免太过令人难熬了……他搁下笔,想了想,重新提起笔来,将荣国府现下里情形大致叙说清楚,又另外嘱托让兄长王子胜亲自前来送亲,个中繁琐细碎之处,便一笔带了过去。取来蜡丸封好信封,招来汇儿,细细叮嘱一通,便叫汇儿出去准备一下好赶回金陵。

梅花汤饼,乃是取新鲜白梅花,或是干品泡了,拿上好的檀香末,添些调味粉,和面做了馄饨皮儿的样子,拿梅花形的铁模子凿扣成花形,放在鸡清汤里面煮熟。白梅花清幽灵动,檀香却是沉郁宁稳,两者结合,加上那小巧的梅花朵朵,面皮儿宣透,汤水鲜香,算是极精细的一道面食了。

贾代善有些恼火起来,扬声唤道:“茅诚,怎么回事儿?!”

她很快地便在荣国府中冒了头,得了荣国府太太的青眼,被调拨到大爷贾代善书房伺候。

贾赦看着他的神态动作,落在那胭脂盒子上的目光变得扑朔莫测起来。

王子腾已经被胸前牵扯着的疼痛弄得彻底清醒过来,睁大眼看着在自己身上忙活的常玉明,他自然是认识这一位出名的怪医:“常……常太、医!”话一出口,他只觉得嗓子口仿佛有一张砂纸般,被磨砺得生疼。

安福神情一肃,连声应下。

论说起长相来,或许因为自幼习武的原因,王子腾偏于英气的那一类,却是不符合当下人们“面如冠玉,风姿优容”的喜好。因此,便是母亲塞过来的那几个通房丫头,对着王子腾也只算是勉强讨好;恰好王子腾也不喜欢她们,如此一拍即合,在大婚之前,那几个通房丫头便带着他给的银钱,欢欢喜喜地出去各自嫁人了。

顿了顿,她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嬷嬷也知道,我们才到京城没几个月,宅子里的人手也就四下里补足”,她指了指站在绣蓉身后两步的华锦:“这是我身边一个二等丫鬟,也算是乖巧机灵,嬷嬷若是不嫌弃,便将她带在身边调用着吧!”

“别担心那么多,母亲——她若是为难你了,你只管与我说!”贾赦满心怜爱地看着妻子羞羞怯怯的情状,轻轻将她揽在怀中:“这是我们的长子,荣国府的嫡长孙,父亲是绝对不会随着母亲的性子来的!”自两年前成婚至今,她这般模样,也只有在嫁给自己的头三个月才能瞧见,等后来管了家,每日里要保有当家人的威严,倒是越端庄自持起来。

如此一来,自己便是再想借题挥也拿不着头了!贾史氏想着之前自己给长子赐下姨娘之后,丈夫这几年来第一次给了自己冷脸,心中对张氏的记恨不由得又增添了几分。

看着王悦安郑重其事地将自己带入卧房,从妆镜台下的抽屉中取出一只饰匣子,董嬷嬷有些不解,这不是上京去的二爷二奶奶留给大姑娘的添妆么?怎么好端端地把这东西给拿了出来?

王悦宁丝毫不以为意,直接就在王老太太身旁坐下,亲亲热热地贴在一起。瞥了一眼下面,如愿瞧见王悦安神色黯了黯,她笑道:“方才听人说,二嫂子可是有孕了?那我要多一个小侄女啦!”

在王子腾的示意下,绣蕊悄没声儿地便领着众人出去了。

作为子嗣单薄的人家中唯一的嫡女,林汀表示,自己的生活简直不能太舒坦,做个让祖母父亲母亲疼宠捧在掌中的贴心小乖,对她这个混迹职场的“白骨精”而言,完全没有什么难度。

瞅着水云的装扮,王何氏只觉得脑筋一紧。怎么会?小佛堂那个地方最是僻静清苦不过了,为何她不但没有折损姿容,反倒出落得更姣美娴雅了?原本便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将大爷的心兜揽住了,如今,除了那个银月,还有谁能——

“真是个小财迷!”王子腾瞅着她笑得弯月一般地眸子,水亮亮动人之极,带着几分取笑,捏了捏她的鼻子。这几天看着妻子对红楼那般上心,他可是有点不是滋味儿了。

徒高程坐在书桌后面,正翻看着一本从江南来的密折,听到下面的声音,抬起头来。一双凤眼眯虚着,端详着底下跪着的人,半晌后,微微一笑:“爱卿起来吧,安福,赐座!”

史清婉早已经放下笔,摇头轻轻笑了起来,间一枚鸾凤八宝珠钗晃晃悠悠地在耳旁曳动:“你这丫头,平素里多少机灵点子,却不明白我的心思了!”

此刻他的脸上,毫无保留地展现了一种蓬勃而恣意的东西,那叫做野心。

方才贾史氏特意回去换了饰,喜鹊登枝八宝红玉簪,流云挂凤衔珠钗,纯净的红宝石与圆润的大粒珍珠衬得她贵气十足。闻言,贾史氏抿着嘴矜持地笑了笑,很是端庄雍容:“说起来我与你还是亲戚呢,如此算算辈分,倒不妨唤我一声姑妈呢!”

徒文擎心里下了这样的论断。

“奶奶,汇儿回来了,说二爷与龙禁尉中的各位同僚出去吃酒,让奶奶您先用晚饭!”她最后一针收起,正满意地看着那朵显得尊贵无俦的莲花,便听见外面绣蕊的声音响起来。

见史清婉面上仍旧有些疑难之色,潘牙婆再接再厉劝道:“他这人最是实诚不过的,也能下些苦力气,就是嘴笨说话直!奶奶若是担心人品,我老婆子能给他担保着!”

“莫要去找什么大师来!”史清婉瞧出他的意动,摇摇头阻止他:“纵然有命数已定,可还有一句话,叫做人定胜天呢!咱们只管踏踏实实地忠君事主,莫要违了本心道义,坏了德行就是!”

一方清澈碧池,绿水粼粼,锦鲤跃然,中间叠石成山,间或点缀着绿生生的草苗,格外有趣。走两步,便是一架紫藤忍冬凌霄等等,零零散散地垂落到地上,架下石桌石凳,耀眼灿烂的凌霄花朵开得正热烈。拐过花架,则是两棵高大的树,可以辨认其中一株是桂树来。将花园与宅院其他地方隔开的是长廊与一堵长长的花墙,花墙上面是造型各异的漏窗,或是祥云翩然,或是牡丹富贵,或是圆菱交错;每个漏窗前都植了数杆翠竹或是叠了几片山石,各色形状不一,称得上是移步换景。无论是这太湖石,还是水波长廊,还是这方寸之地间精巧细致的景物构造,都令史清婉生起一股熟悉之感。

“二爷,奶奶!二爷,奶奶!”是绣茗。

王子腾知晓她必是想起了那个无缘的孩子,心中一疼,便与她一起去了外舱。

“妹妹嫁入皇商薛家,那富贵自然是无需锦上添花的;二妹妹日后是堂堂国公府的媳妇,也是尊贵得很,怕以后我们倒成破落人家了。可怎么着,也是我和二爷一片心意!”史清婉言辞恳切,听得王悦安是脸色绯红。

“二姑娘还是好好地在院子里静静心!”王老太太见她面上只有羞愤却无悔悟,长叹一口气,儿女都是债,难不成还能就此撒手不管么?沉声对着6嬷嬷吩咐道:“今日起,二姑娘手里管家的事情就交给——”

王老太太缓过来,闻言,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我却是不相信真的就这么巧了,若是老二便罢了,他习武酒后不老实也是有的——”

何氏坐在史清婉的旁边,眼底晦涩不明地打量着自己的婆母、小姑子还有妯娌,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嫂当真是圆活!王悦安心中感慨一声,瞥了身旁眼含愤恨的幼妹,暗自摇头,妹妹何须如此针对二嫂子呢?二嫂说话处事无一不是圆融灵活,自己若是能学得一二,日后嫁人也不会难过……想到自己的婚事,王悦安心上浮起一层不安与惶恐,看了王悦宁一眼,抿着唇,先行跟着王老太太出去了。

许是悦宁说话重了些吧——捕捉到史清婉眼底真实的不安,王老太太嘴角稍稍松了些,此时,便听得王悦安出声道:“若要我说,二嫂子却是操碎了心肠,若没有嫂子在后头指点,我与妹妹哪里能如现下里这样一丝不错呢?”

如他这般出身勋贵世家却还出来谋求宦途,极容易被人褒贬攻击。因此,他父亲曾与他说过娶妻要求书香清流人家的女儿,名声才能变得好起来;开始并不明白为何,后来在龙禁尉中呆了两年才明白,但是在旁人口中,他的出身总是让“纨绔”、“混日子”这一类词加在自己的身上。

“奶奶,想不到老太太居然让您管家呢!”绣茗面上带着几分惊奇地看着大炕攒心梅花小几上摊开的花名册,翻到写着自己名字的那一页,吃吃笑了起来。

王悦安勉强笑了笑,她也知道自己这位嫂嫂在家中的尴尬,便将话题转开:“二哥还有几日便该回来了,我瞧着,嫂嫂前几日的那件衣裳也做好了吧!”

这子嗣上的事儿,便是王何氏浑身是嘴说与自己没关系,也没人信呀!王老太太虽说疼爱嫡孙,可庶出也是王家血脉,哪里能不恼呢?这还是看在王仁的面子上才没作起来。

毕竟,与其焦急之下随便挑一个凡俗男子结婚,倒不如日后慢慢看着,找个人品好资质也不差的,相伴长久才是正理儿!

听着她的声音微微带着些颤抖,王子腾将妻子抱在怀里,动作小心地将手掌附在她的肚子上。或许是因为灵气滋养加上用饭休息什么的都极好,里面的孩子很是活泼,感受到母亲肚皮上不同的温度,便踢了王子腾一脚。

“别担心!”王子腾啄吻着妻子红润娇艳的唇瓣,柔滑得仿佛春天的花朵一般甜香可口,然而此刻,他却并没有那些旖旎心思:“咱们不是还有好多那种丹药么?我的婉儿得了贵人相助不是么?可见咱们的孩子也会是有福气的——何况,你与她的情况不同,咱们府上又没有心思鬼蜮之人。如今,只安心等着瓜熟蒂落吧!”

王子腾送给贾赦的那粒丹药,乃是史清婉借着去上香得了道缘的由头,取了几滴自己道心空间中那一潭泉水,另寻了几味好药材,炼化成了丹药。便是孙大夫验了,也只能分辨出这是补气续力的好东西,所以王子腾才放心地将那丹药送了一粒给贾赦,也算是做个人情。

察觉到妻子的不安,王子腾暗骂自己这几天忙于公事,居然没注意到这一点,孙伯父可是说了,干万要让孕妇保持平稳的心境,这一点在生产之前尤其重要……百般柔声安抚哄着,史清婉总算是安心了些,想想,自己怎么说也是一代修士,多少次进阶的关隘都闯了过来,不就是、不就是生孩子嘛!何况这宝贝儿子还是天生灵胎从来副董体贴母亲的,一定会顺顺利利稳稳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