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正清拿了教材去会议室给装配工讲课,何冰冰去厂部送报表,办公室只剩下韩大光、粟本佑和调度员曾达山三人。

人们的议论常常从加工资谈起,自以为符合条件,名列百分之四十增资范围的人说话口气淡定,但份量很重,大有舍我其谁的气势:倘若我加不到,车间里就没人有资格加!他认定自己是囊中取物,轻而易举。

许慧道:“我们装配组暂时闲着,零部件还未配齐。”

忽然间,供桌前卷起一股小小的旋风,化成纸灰的冥钞随风盘旋而上,飘飘荡荡地消失在空中。

乔正清尴尬地笑道:“郑组长别见笑,我妈年纪大了,又受了刺激,脑筋有些混乱。”

包楚楚道:“我们当然要详细询问病人家属,找出病根以便对症下药。据了解,周国良自从自己的未婚妻成为他人新娘后,精神长期处于抑郁状态,最近一段时期又接连受到刺激,终于诱精神错乱。至于为什么要拆散他们,周家没说出个所以然。但我们有位教授可能知道一些内情,他只是含糊地说内情复杂,还是不知道为好。”

许慧道:“我心里有数。我觉得他有时好像有意在我面前透露一些信息,让我转给你听。”

“都是你作的孽,把小瑛害苦了,又把一个好端端的小伙子害得那么惨!”

“秀秀,我俩是好姐妹,虽然舍不得跟你分开,但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迟散不迟早散。我已想得很透彻了,人生如梦,这话一点都不错!秀秀你好好回顾一下,我俩这人生都是怎么过来的?爸爸妈妈盼我们老老实实读书,踏踏实实做人。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常常挂在嘴边的那歌‘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交到警察叔叔手里面’?老师让我们学雷锋,我们就去孤寡老人家担水做卫生,还常常帮助老人背东西、过马路。那时候我们是什么心情?一片阳光!”

乔正清不露声色。“说不定老人家苦日子过惯了,不觉得如今的生活有什么不好。这大概就叫代沟吧!不管他了,国良的病最要紧!”

周建兴住院的第二天就开了刀,打开腹腔一看,原来是良性肿瘤。周建兴仿佛死里逃生、捡到一条命似的,沮丧的苦瓜脸笑逐颜开。前来探望的同事和相关校长、教导主任川流不息;鲜花、水果、营养品堆满病房,方书琴连续跑了十来趟才搬回家。

余顺利的思绪长久停留在“组织处理”四个字上,他听出戈副书记在提到这个字时的语气格外沉重,那背后隐含的意思是多么耐人寻味,他深深地悔恨自己这一生全都毁在这四个字上。

乔正清如实回答。“我有个同事的父亲原来是市一中的校长,前两天也平反了,恢复原职,是他告诉我的。”

四个人喜气洋洋的碰了杯,何文彬兴奋地一饮而尽,乔正清也跟着一口干了。

冯工怜悯道:“乔老爷确实是看走了眼,其实在上个月,我们几个才为于科长庆祝四十岁生日,他倒真的是大难不死,进过牛棚,蹲过大牢,前几年才彻底平反。”

我会跟严书记就这事交换意见,希望厂党委能够重视起来。我以为这起匿名信事件不仅仅是个别人泄私愤的问题,我们不妨想得更深、更复杂一点。老粟啊,别指望一次会议一个决议就能把十年动乱的思想桎梏纠正过来,积重难返,任重道远哪!

何文彬道:“辛人杰说,乔正清这两天遇到一点小麻烦,但不要紧,挺一下就过去了,其他书友正在看:。厂领导不相信流言蜚语,更反对匿名信造谣中伤。辛人杰还说乔正清对这件事一笑置之,显得很得体,颇有大将风度。”

接下来,赵科长在董跃进、包小淼两人的谈话中听到了一些感兴趣的东西,对他俩来说是亲眼见到的表面现象加上推测,猜疑。而赵科长却从中引申出无限的想象力,尤其是二男一女之间的传闻,更是富有刺激性。

韩大光道:“我看不值,让我们工会主席处理一下得了。”

店老板连忙作揖施礼。“不瞒客官,本店除这坛入窖已二十多年的陈年酒外,确实再无好酒了。”

白面书生躺在病床上,头部包扎厚厚的纱布。

“去你的!不肯去看电影,那你今晚不准出门一步,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天蹋下来你也不许动!”

“有什么具体打算?”

小孙护住酒杯不让他倒,董跃进道:“今天是你师傅作东,你好意思不给师傅面子?”

洪振东想了一下。“那好吧!不过这次是你请客,我会钞,就以你的名义操办吧,尽量丰富一点。就我们四个,小包就别请了,最近他一门心思追许慧,心不在焉,别耽误了他的大事!”

许慧羞涩道:“没,真的没有。”

周国良点点头:“乔老爷的意思我懂了。我知道车间领导全是为我好,会按你们的要求办,尽量少跟小余接触。至于其他方面的事,一切听凭天意,我相信好人总会得到好报,恶人不能一世猖狂。”

“试试看吧,说不定国良见到金玲后会喜欢上呢!”

就是在那个大山的秋夜,余小瑛借助本地情歌,戳破了二人之间的窗户纸,向他表白了心意。周国良按捺不住心荡神驰,把小瑛一把搂在怀里。

车间办公室里,刘明泉正在泄不满。“装配三组正缺人手,我已经反映多次,为什么新来的徒工不给三组?韩主任偏心!”

周国良心头一震,一万元不是个小数目,自己一年的工资还不到五百元!家里穷得叮当响,拿什么东西去还?哥哥也真是的,卖苦力一个月才赚四、五十元,还要出去赌!十赌九输,难道他不懂?

他至今仍然记得初中时读过一咏牡丹的唐诗:“牡丹妖艳乱人心,一国如狂不惜金。曷若东园桃与李,果成无语自成yin。”白面书生以为用这诗来比喻余小瑛极其贴切:牡丹的美sè足以令倾慕者神魂颠倒。唐代自武则天以后,不仅上自宫廷、下至民间广种牡丹,而且还有观赏牡丹的风习。每至暮9,赏花的车马游人如狂似痴、纷至沓来,由此牡丹身价极高。余小瑛就象花中极品牡丹一样,“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余小瑛被视为机床厂的厂花,当之无愧!

你去告诉他,我们绝不可以私下见面。即使我上了班,也要尽可能回避。倘若他做不到这一点,我只能请求领导调离车间。”

母亲答非所问:“媒人不好当,我们乔家没本事当媒人。”

白面书生道:“稍安勿躁,打黑拳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务必做到一击必中,全身而退,不可留下后患。戈9生也不是吃素的,不会任人摆布,我们要做好充分准备,动手之前要把各种情报都侦察清楚,每个细节都考虑周到。”

余小瑛咧嘴一笑。“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你喝了别人的好酒,晕头转向不认识来医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