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博倒是很冷静,到厨房给春儿炖鸡汤去了。

黄博慢慢回想,他在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娶春儿,是因为喜欢她,还是喜欢她爹能带给他的好处?春儿安静,体贴,对自己又死心塌地,可是就是少了点什么,比如说,激情啊,冲动啊,偏偏这些感情又在穗穗身上,要使她们两个都能得到就好了。黄博自嘲: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花心”?

床上的二人被灯光刺醒。

其实老田媳妇骂寨的时候,他已经想去帮忙了,他丈人连哄带威胁的说:“女人家的事,你个大男人插什么手?你看哪家的男人站出来了?再说了,你是他们家什么人?做事不动脑筋,犟!”黄博急归急,但又不愿意破了规矩,等他第二天去探望的时候,穗穗家锁上了门,一连几天空无一人。寨里面的人都猜测他们是去了县里,可是谁也不愿意去求证。

穗穗娘在屋子里听得牙齿打架,又奈何不得。因为苗寨里传下的规矩,一旦触及到这个话题,就表示苗家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同草蛊婆决一死战,而被骂的人还不能回应,否则就是默认,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吞。

鸡叫五更天,抬棺的人陆陆续续到齐了。

我的夫耶!

王龙说:“别说他们了,我在外面读了几年书,对这东西还是半信半疑。”他告诉杨局长,苗家人跟汉族地区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极少会有人口迁徙现象,再加上这地方小,谁家有个风吹草动的都能弄得满城皆知。所以说这向老头子虽然说他名声不好,但也没有跟谁有深仇大恨,让人冒着毁名灭誉风险去杀他,这就排出了他杀。自杀的可能性也不大,首先他出事之前没有半点征兆,周围的邻居和他的家人都能作证;再次,很多人目睹他全身痉挛,落水出于意外。”

“娘!妹醒了!”

这话说得穗穗娘凉了半截身子:“姓向的,你真不是个东西,你养的?你除了游手好闲你还养儿子?你回老家问问,看看有谁相信你的鬼话!”穗穗爹知道刚才的话不能说出口,他索性承认了:“我卖房子就算是为了我自己,那也为你们想过了,房子卖了,大伟娶上媳妇了,穗穗跟我们回乡下一起住,这样不好吗?”

活动了几天,有个姓陈的老板相中了那房子,出价十五万。

黄博不说话,他刚要开口,眼泪就往上涌,他有预感,娘一定不是故意丢下他和爹的,这里面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秘密!路边的草被人踩出了水绿的痕迹,黄博觉得那就像她多灾多难的娘亲,都不忍心抬脚踩下去,好在山路已要结束了,前面就是进城的大马路,他心里乱糟糟的,有些难过又夹杂着些许兴奋。

一路上穗穗娘问了很多他生活上的问题,他觉得特别亲切,就想娘一样。

“哎!知道了。”声音甜如甘泉,黄博像被人迷了魂一样,出神地望向楼上,虽然看不见人,但是能感觉到那尘埃被脚步声震起的舞蹈。

黄博说:“那么大的人了,还担心什么?”

黄博等她连珠似泡得说完了,也没能插个话,心中恼怒。转身寻了个人群扎堆的地方挤了进去。

一阵嘻嘻嗦嗦,随着宿舍门的合上而停止了。黄博躺了约摸半个小时,起来了。他赌瘾虽大,但还没有丧失理智,他身上端了五千块钱,苗寨人称其为“救命钱”,也跑了。

那时候,我怎么那么调皮呢?一抹红晕爬上到穗穗的粉腮。她不知道当时哪来那么大胆子,居然对黄博说:“喂,长大后我们成亲吧!”当时黄博一定吓傻了,他居然说:“好啊,等你长大了,你叫你爹上门提亲,我就嫁给你。”

张福站在门口,看傻了也笑傻了。

穗穗站在阳台上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想起了她的二癞子,忍不住又骂了一句:“长得又丑还喜欢在外面拈花惹草,真不是男人!”

春儿挤进家门,见这场景,心里明白了**分:想必爹爹还在怨黄博没有按约定回家。哪家的媳妇不疼丈夫?爹爹也真是的,人都回来了,犯得着这样吗?春儿想着,眼眶就红起来了。黄博站在她身边看得真切,知道春儿是向着自己,想到自己离家那么久,春儿还对他一往情深,心开始飘了:我黄博能有这样好的妻子,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妇人乙马上反驳道:“屁!你没看见上次她怎么骂老田他儿子的?不就摔了她个鸡蛋吗?都把老田骂得直不起腰了。”

两人话都不多。

黄博不爽:人死了就说是我的,活着的时候怎么不给我!?

他也不吵闹,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很让老头子伤心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葬了春儿。

他独自抗了锄头,为妻子挖了坟;买不到棺材,黄博就用被子小心裹了起来,连夜埋了。

没有挣扎,没有逃避,干完这一切,黄博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黄博点了根烟,在春儿坟前想了心事:

不是说他对春儿没有感情,只是他压抑了太久,这些日子里他整天小心翼翼的,怕春儿不高兴动了胎气,怕他们家老头子又挑了不是没完没了的训斥,还害怕穗穗。现在好了,压在他头上的三座大山终于塌了一座。

他知道这样想很对不起春儿,但是扪心自问,春儿父女俩给了他家庭的稳定,却没有给他家庭的温暖,起初对春儿的喜爱已被张福的折磨和她的眼泪与而慢慢湮没了,或许他从未喜欢过这个女人,只是因为对他家产的垂涎,而放大了他对她的喜爱。

至于穗穗,黄博又点了支烟,他是真

的心疼这个女人,也说不出理由,就是觉得她好,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举手投足,更重要的是,在她身上,他能找回属于男人的尊严与荣耀。“她现在怎么样了?有些日子没见了,是不是该去看看了。”黄博锁眉暗愁,把烟头扎进松软土堆里,灭了火。

回去的路上,眼前不断浮现出穗穗娘逼问的情景,又好气又好笑,现在真应了那句话,“是上天要我黄博有如此艳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