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这个道师能驱百鬼治百病,为了表示诚意,老田亲自翻山越岭,来到张家寨。那道师看上去三十岁出头,为人挺爽快地,听说了老田儿子的病情,马上收拾东西跟老田走了。到了老田家,他给小田把了脉说:“今天晚了,明天一早我就做坛施法。”

她娘见她跪在蒲垫上睡着了,有些不放心:“穗啊,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二人经过步行街的时候,王龙不经意的叹了口气,杨局捕捉到这个小细节,王龙也不加隐瞒:“这个房产商可能呆不下去了,在他手上出了人命,其他人可能也不会继续干下去了。”杨局刚想问个究竟,王龙把食指放在嘴上说:“安静,哭丧歌开始了。”

杨局长想问小胖子,事情就这么办着,没关系吗?开口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小胖子的名字,小胖子也不介意,依旧笑嘻嘻的说:“我叫王龙。那老大爷也是四五十岁的了,已经算老人了。既然人家说不追究了事情就到这里吧,这地方属楚巫境内,很多事情用科学解释不清楚的。”

朦朦胧胧中,她感觉床前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他爹到半夜才回来,还带了一身的酒气。穗穗给他爹打了洗脸水,他爹没接稳,水洒了一身。老爷子上了火:“你娘的!做什么事都做不好,嫁个人,孩子都没有丈夫就死了,我想卖个房子,你娘又不让,你他妈的一个扫把星!你一个拖着这个房子,你知不知道,你哥还靠这个房子娶媳妇,你就那么自私啊?”一边骂一边把地下的铁盆踢得刺耳的响。大伟怕爹打人,忙过去护住穗穗,他娘听到动静也出来了。老两口了,她才不怕穗穗爹动手!毫不客气的回敬道:“你有完没完!为了儿子还是为了你自己,你心里有数!”

他们在这里嘀咕着,儿女们起了疑心,想要凑近些听个明白,他二老一见孩子过来就不吭声了。

黄博还是不明白:“那我娘为什么跑了呢?”

张福回到院子里,把穗穗娘的话转交了女婿,又叮嘱了一番,大概就是要他注意安全,还有要经常惦记着家里,黄博心里“哎、哎”答应着,心早就飞到县里去了。

到了穗穗家,果然是“一屋子男人”,都在忙装修呢!

黄博问:“你一直哭到现在?”

黄博定神——这不是上次在酒席上帮他解围的穗穗她娘吗?虽然他对向霸王没什么好感,但是对穗穗娘是打心眼里尊重,自他记事起,穗穗娘对他们家一直很照顾,逢过年过节都会给他们爷俩捎些东西。见是穗穗娘,他心里就踏实了,说:“没什么,想在城里找点事做。”穗穗娘说:“那好啊!打算干什么活呢?”黄博有些害羞:“还没决定。”穗穗娘说:“我女儿穗穗就在城里,有什么能帮上忙得你尽管开口。”

晚上,他迷迷糊糊被吵醒了:“三四万,不吃不喝也要还上好几年,他周温是什么人?他是借高利贷发家的,钱只能越还越多!”麻子说:“当初我就不赞成你把他带去,要我们俩收款子,明着是信任咱们,实际上把我们绑成了一条线,谁跑了都不成。”小胡子说:“要不,我们把他带上一起跑路?”麻子不同意:“咱们自个都是问题,还管他?!收拾一下,今晚就走。”

其实,还在小时,穗穗就喜欢了今天结婚的新郎。

打他回来的那一天,春儿是他的春天,所有的苦难都在她纯净的笑容里慢慢消逝了。今天的春儿,更像是湘西春天里连绵的小雨,多情而惆怅。

穗穗接着说:“二癞子上门提亲的时候我一点准备也没有。爹爹跟我说,二癞子有钱,你跟着他不会吃苦的。我当时就想,找个好老公不就图过个好日子吗?哼!你知道他多有钱吗?”春儿摇头。“有屁钱!他整天只知道跟他那帮酒肉朋友在一起,钱都花在吃吃喝喝上面了,每个月还要给工人发工资,要是运气不好死了人还要赔的!你看着房子大吧?那是我从他嘴里,从那些烟里酒里一点一点抠出来的。日子好不容易过得充实点了,他居然在外面有了女人,我跟他吵了几次,他还骂我肚子不争气,一年多了都还没个动静!这能怪我吗?我们俩去医院的时候,医生就说他那方面有些问题,怀孩子有些困难,他自己不信还非要说那个贱人怀的是他的种,切,杂种也敢要!”春儿看出来了穗穗骂的尖酸刻薄,但是没有半点恨意。她是不是喜欢二癞子?春儿想,但是又不好意思问。

他装作不耐烦,对黄博吼道:“跪下!”

倒是穗穗娘,好像对黄博特别关照了,逢年过节都要叫穗穗去他们家走走。

小两口都挺害羞的。

黄博怕被看穿了,打了个幌子说:“没什么呢,好久没见伯伯了,她们干什么去了?”

大伟说:“知道有你惦记着,我娘都会乐疯的。”

黄博笑笑。

一会儿铁门响了,大伟起身迎门:“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娘呢?”穗穗回来了!黄博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

“娘打算在商业街买房子,现在在打听情况,要晚上才回来。”穗穗声音像山上的愉悦的小黄莺。

黄博已经有些许醉意了,眼睛红了一圈,不仔细看还以为刚刚哭过了嘞。穗穗进门看见他,又惊又喜:“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黄博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说:“好不容易来县里一趟,当然要看看你们了,怎么,你们也打算在商业街弄个店子?”

穗穗笑道:“可不是,娘说了,家里装修,本来就为了那些游客,干脆在弄个店子,要做就做大些。”

恍恍惚惚,黄博想起了春儿,同样是女人,春儿就像春季下不够的雨水,阴阴绵绵,有时候让人厌烦甚至害怕;而穗穗却像三月艳阳天,照得人心里舒舒服服,永远都不嫌多。思绪不断延伸,黄博在回忆里慢慢找寻着亲娘的影子。每次想起娘就有种说不出的温暖,娘应该是很疼他的,不同于记忆中的爹,每次想起,背上仿佛还留有被打的伤痕,隐隐作痛。“穗穗笑起来,跟娘笑起来一样好看。”——黄博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