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里一如既往的平静,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就好像穗穗他们家从来就没有在寨子里生活过一样。

黄博听了,憋倔的气也顺了,说:“穗穗他娘对我好,全寨子都有目共睹的,她就像我第二个娘,看她受了委屈,我不好受。”春儿好言安抚道:“我知道,我爹也知道,他是疼你,怕你年轻气盛,到时候闯了祸自己都不知道。”两句话哄得黄博心里甜甜的,翻个身搂了她,睡了。

张福和黄博都在抬棺的队伍中,穗穗不敢看黄博,一路上都把头埋的低低的。她不喜欢现在的状况,可是又没有办法控制,好像心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接下来就是要进入阴曹地府了。要进地府,必须经过奈何桥,这里镇守着能辨善恶的牛头马面。按照湘西的生死观俗,牛头马面会用铁叉将恶人赶下盘踞着毒蛇猛兽的万丈深渊,使其陷入无边的苦难,永世不得超生。好人过桥时也会遭受牛头马面的严厉盘查,他们的家人怕亡者遇到牛头马面因畏惧而回答不清问题,遭致不白之冤。故此需要有一个关键人物——道师为其开脱引度。道师为亡人导桥引度要念佛经和度文,度文的大意是说明望着身前的为人、身世和来历,做了那些功德善事,以免受到意外的惩罚。

杨局长打断王龙,说:“怎么没有人去救呢?”王龙说:“我的局长大人啊?你怎么救啊?”杨局长不明白:“人都掉家门前了,他们就那么冷酷无情,不肯搭一手?”王龙显然有些不耐烦了说:“你知道这江有多深吗?”

朦朦胧胧中,她知道自己被人七手八脚的抬了起来。

穗穗躲在哥的身后——爹爹陌生了。以前爹爹在别人面前耍流氓,她是特别崇拜,庆幸自己有个威风的老爹,现在她才知道,那些人的感觉,没有半点崇拜,只有憎恨。她看见娘不说话,眼里布满了绝望红丝,哥哥挡在他面前安全却无力。

穗穗娘心疼女儿说:“二十万我也不卖!哪有做父母的打女儿救命钱的主意?”

黄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想到穗穗就会莫名其妙的兴奋。是因为小时候的那个玩笑吗?穗穗娘跟他想到一块去了,她说:“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穗穗还说要嫁给你啊。”黄博脸像开水壶,通红的,里面的水被烧得滚烫滚烫,都快要溢出了,他小声地说:“记得。”

张福说:“那是那是,寨子里都知道你对他好!他现在在院子里,我叫他来。”

穗穗站在楼上,见是个陌生男人,有些疑迟,仔细一看,又觉得此人有些面熟。

春儿说:“没了,后面的我都没听见。”

周温说:“你小子胆子不小啊,居然欠了我那么多钱!”黄博低头说:“我会还的。”周温说:“还?你拿什么还?三、四万?你小子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黄博不说话。周温说:“就这样吧,你以后不要来了,每个月拿一半工资还债,我叫小胡子来收。”

回到家后,她跟娘说起这件事情,让她娘笑话了她好一阵子:“我的丫头怀春了哟!”

喜庆已经烟消云散。

回到客厅,往日的那一幕一幕又一次上演,那是二癞子第一次打她,也是最后一次打她。二癞子哭得口水鼻涕乱喷,揪着她的头发骂道:“妈的,老子上次喝醉酒那女的就怀上了,你就不能给老子争口气!”穗穗没她男人有力气,只能任他摆布。第二天,二癞子酒醒了,看了她被打肿的脸心疼得又要哭了。他说:“穗穗啊,我对不起你,我真不是个男人!”说着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我也知道,那女人怀的不是我的,我那是要面子,怕别人说我没种。”

春儿见黄博被认出来了,也就没急着回去。她心里还在回味着他们早上见面的情景,有些害羞有些期待。她不想让别人看出她的心思,就悄悄淡出人群,慢慢磨回家。家里早被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严实实的。众人一心扑在黄博身上,春儿不好意思要大家让路,只好咬着牙,低着头,拼命往前扎。

妇人丙打趣道:“搞不好,她也相中了黄博,想把女儿嫁给她。”

能有这么一个有权有势的爹,还能取到春儿那么那么漂亮的媳妇,何乐而不为呢?。至于父亲生前最在意的香火,黄博跟张福提了个条件:要春儿生两个儿子,一个随母姓一个随父。张老头子立马拍板!黄博安葬了老父亲三天后就摆了喜酒。老寨主的脸笑得跟朵龙爪菊似的,杀了两头大肥猪,闹得比过年还凶。按乡里不成文的规矩,孩子不成年只能摆酒,18岁满才能圆房。

回头他问春儿,老头子怎么不发火了?春儿也没有生气的迹象,她说:“爹说了,你有自己的事业了,应酬是难免的,还要我多体谅你。”

黄博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支支吾吾又问了一遍。春儿被他逗笑了,说:“爹以前是怕你没出息,才忍不了啰嗦几句,怎么了?你是不是习惯不过来啊?”黄博悬着的心这才平稳落下。把他岳父从头到脚夸了一遍。他岳父一得意,老毛病又犯了,他问黄博下一步有什么计划。黄博推说:“等孩子出生了打算。”他岳父不高兴了,说:“男儿志在四方,在家里守老婆孩子像什么样子?你明天就是忙活,他们母子俩我来照顾。”黄博叫苦不迭,这话搁前两天说,他也许会感激涕淋,到了这会儿,他只能暗怨老头子话放的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