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随后退去,屋内又只剩他二人,桌上的莲子粥青绿相间,清香扑鼻,但谁也没有心思去喝上一口。

“秉皇上,王督帅,滁州总兵刘良佐无奉朝廷调令,擅自领兵南下,在江北李家坡一带与状元军定远营曹鼎蛟部对峙,双方随时可能爆发冲突,曹将军特来请旨,如刘良佐执意南下,他部将如何应对?”

这刑房的职责就是协助官员处理民间狱讼的小衙门,不是特别要紧的案子,他们也能自己做主,按明朝的知府职责,他有着一府之政,宣风化,平狱讼,均赋役的职责,当这些刑房遇到处理不了的案子时,他们才会上报到知府那里。

何腾蛟轰轰烈烈的北伐开始了,要打仗了,可是湖广全境的驻军几乎都被左良玉一战给折腾光了,何巡抚能调得动的,也多亏他的先见之明,先前私自招募的万把府标军,可这些人前几天还是种地的,今天就要让他们上战场打仗,这难度系数高了点。

宋宪惊道,“哎呀,这,这你可闯大祸了”但同时,他背着王岚平的目光对宋大力直竖大拇指,意思,杀得好!

不过这些举措只能在南京城及周围少数地方展开,王岚平现在的力量也只能控制这些地方,离开南京城一百里,他就鞭长莫及了,想扩大影响力,下一步那就是尽快就任浙直总督,有了浙直地区的军权财权和行政权那就等于有了江南这半壁江山。

王岚平脸一沉,“好,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不见棺材不落泪,来呀”

其实这封诏书是王岚平写的,朱由崧只不过让太监照本宣科念念而已,目的是给京查打个预防针,要在道义上占住脚,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京查不是打压异己,不是皇上的被逼无奈,要让百官无话可说。

二人沿着山路纵马而行,沿途路过的村落几乎空无一人,想找个人家讨口水喝都不行。

想着想着,朱由崧全身哪都开始疼了,还一个劲的冒虚汗。

方国安可不敢如宋大力这般随便,拱着手恭顺的行着礼,“侯爷”

在来之前,王岚平并不知道阮大诚也同行,不过新任兵部尚书他也是派人了解过的,此人心性沉稳,很少正面树敌,临事多猥琐不前,是个投机类的小人,早年是阉党之流,后见风头不对,明哲保身,找个由头自请外任,再如今阉党再次掌权,他又借取马士英之力,又杀回了朝堂,不管谁当政,他都立于不败之地,论作为,到目前为止,除了画得一手好丹青之外,一无是处,选这种人为兵部尚书,马士英真是‘慧眼识人’。

“这这,首辅,这,王将军也,也是一片忠心,不如随他去吧”朱由崧虽然害怕,但眼下的局势他至少能认识到谁的威胁更大,他明白在马士英手底下他是个玩偶,但不至于丧命,可城下的王岚平那是从战场上出来的将军,要是自己哪句话不好惹恼了他,皇帝的命再值钱也就一条而已。

为了这两个想法,左良玉一面口头上答应马士英,一再拖延进军日期,另一方面,暗中传下军兵,大军备战,随时开赴江南。

杜宁宁一袭紧身的粉色衣衫,不施脂粉,一条淡蓝色的腰带紧束,平时乌黑柔顺的秀发也编成几缕发辨,随意地垂在香肩,处处都显得特别的俏丽可爱,脸上还带有几分倦容,好像没休息好,她把她爹往边上扒拉几下,“老爷子,让让,我忙着呢,没时间和你斗嘴”说着她就要绕道走过去。

某某说王状元这次回南京那一定是冲着马首辅来的,到底是年轻人,血气方刚,看不到马士英将朝廷上弄得乌烟瘴气,说不定能将他一刀宰了,成就一个大明立国以来,头一位‘将军宰相’,亦未可知。

高杰抬头看了城头二人一眼,轻蔑的哼了一声,“哼,惺惺作态,要杀便杀,看老子皱不皱眉头”

城外高杰军的秘密潜伏早就被王岚平探到,此时他正与史可法连夜动员了城内所有的守城力量,扬州不能丢到高杰这种墙头草手里,随着满清大军南下,他很可能会学习吴三桂,投降,扬州一失,南京就直接暴露在满清的铁蹄之下,现在的南京兵力严重不足,朝上乌烟瘴气,朝外各处镇守将军一盘散沙,各自只顾着扩充自己的实力,根本没可能抵挡三十万满人的脚步。

许定国哈哈一笑,“对对对,老哥口误,口误,该罚”说罢他笑着饮下一杯酒。

高杰马上下令召集众将升帐议事,下令全军好好休息,吃饱喝足,养精畜精,于今天夜里三更时分发动对扬州城的突然袭击,待拿下扬州后,论功行赏,并许诺众将,城破后,大军可连抢三日,这样的军令让所有将领无不是垂涎欲滴,扬州可是方圆数百里最为富庶的城池,这次还不放回大财,所以这条军令一出,无一人反对,并口口声声要将史可法与王岚平千刀万剐。

大西国第一任左丞相汪兆麟出百官展黄卷而当众大声宣读起来,“大西皇帝,即皇位诏:诏曰,朕唯中国之君,自明运绝统,煌煌华夏,兵戈不止,垂涎神器者如过江之鲫,然跳梁小丑不可兴中国之盛,蝇营狗苟之辈不能开万里之疆,今,天命吾皇大西皇帝于西川入中国为天下共主,圣主出,威加海内,兴四邦,富庶民,昌盛世。大西国上承天意,下显祖宗之灵,于天下逐鹿之际,大西皇帝东征西讨,遂成此西川基业,今日,帝焚香告天,开国建制,于大西国西京(成都)即皇帝大位,定国号大西,改元大顺,大赦天下,恩惠万民,自诏颁授之日起,望天下百官臣民各司其职,扶保圣主,开万世基业,共享太平盛世,大西国大顺元年七月十八日。”

殿内一阵交头结耳,有那血气方刚有立军功的将军支持刘宗敏,还有些老诚持众的老将比较赞成李过退守湖广之策,从安庆府明顺前线退守西安的老将袁宗第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他还不完全赞成李过的想法。

“你们都是许定国的兵?”高杰问。

高杰放弃凤阳,进入扬州地界,史可法早就打听清楚了,高杰离开时已经将营地捣毁,所有的军需物资全数撤回,压根就没有回防的可能,高杰这么做的理由,王岚平认为有两点,一是为了配合刘泽清的淮安军一同对付自己,另一点则是高杰借此理由,离开凤阳这个是非之地,这里可是与满虏对峙的前线,只要满人一进军,他高杰首当其冲,任是谁处在这个位置上都坐卧不安,能跑多远跑多远,最好能跑过江。

史可法顿首一笑,他自视不惧,笑答,“高将军稍等,你可识此人?”说罢他手示王岚平。

当然了,这里面也不排除有口是心非,拿钱不出力的主,观望是目前最好的处世法则。

一听到史可法督师在扬州的消息,王岚平大感不妙,这在历史上可是史可法的葬身之处,见死不救可不是大丈夫。

一阵马刀斩下,三十多名卫士悉数被杀,血流满地。

王岚平指指宋大力身后督帅铠甲道,“你小子给我安份点,把我的盔甲拿过来,我不在的这几天大军就交给你了”

“不敢,敬将军”郑森不明所以,仰头而尽。

史可法道,“钱大人你不要总是这么危言耸听,我早就说过,不要搞什么党争,东林党也好,阉党也罢,都是皇上的臣子,你我只要做好自己的本份,尽心尽力为国为民就足够了”

朱由崧也自知大权旁落而又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情的享受这皇尊贵的皇帝身份,纵情的吃喝玩乐,大把大把地花银子。

宋宪犹豫一下正色道,“回督帅,恕末将得罪,李将军虽罪在不赦,但末将跟随他十余年,他对末将不薄,末将如果说一点恩情不念,那是小人行径”

三千营里一片哗然,马刀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离着王岚平不足一尺,身后的十四营将军更是着实为王督帅捏了一把汗,都在那暗道:玩横的今天真是遇上不要命的了。

宋大力带着十几个人拨开一层又一层的观众,好不容易挤到里面,却发现这场面太混乱了,三百多人和一百多匹马全挤在一快,打的是人仰马翻,骑在马上的人不断被人扯下来,一通拳打脚踢,就差直接拿家伙捅了。

一时台下枪戈上下升腾,刀枪敲打着盾牌,这声音让人听起来格外的热血沸腾,“喝!喝!……”而这仅仅只是刺激了王岚平一人而已。

李定国挣扎几次都没能爬起来,喘着气道,“这位总爷,我不是奸细,我是江北怀宁城守军风字营的人,怀宁失陷后,我和王将军他们失散了,不得已才流落到这”

老夫人拉过芸娘的手,拍了拍,“丫头,别哭了,伤身子,人死不能复生,你还年轻,你得好好活着,等过了江,找到你岚平哥就好了”

王岚平也觉有些意外,这也太容易了吧,随便说说,连人面都没见就同意了,看来这弘光朝的官真是不值钱。

王岚平朝朱由崧走近几步,拱手道,“皇上,顺贼李来享再度卷土重来,这本就在意料之中,怀宁城以失,安庆城定也不保,可以推断贼兵此次定是看准了我朝在安庆沿江防线的薄弱,才兴众而来,李来享想攻取长江,一定忌惮驻守在和州的黄得功将军,因为他怕万一自己过了江,而后路空虚,若是黄得功趁势占领安庆,那就切断了他的退路,六万大军被隔在了长江南岸,早晚都是死路一条,所以,李来享一定会先击败黄得功的三万人,然后再从容过江”

王岚平将目光停留在史可法身上,也就他还算有些名望,你都不说话,这事就板上钉钉了,恰巧史可法这时也将目光投向了王岚平,看他那表情似乎是想让王岚平开口。

郑森正色点头道,“皇上这么大方,又是加官进爵,又是赐宅子送宫女的,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皇上这是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