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岚平听完来报,转身向朱由崧拱手道,“皇上,刘良佐是朝廷重将,他所驻守的滁州防线是拱卫长江天险的重要力量,滁州之地断不可失,请皇上下旨严厉斥责他,令他立即带兵返回驻地”

李定国只得拼命的在街上找活干,可这年头,池州城里到处都是像他们这样逃难过来的人,为了能找个容身之所,给个三瓜两枣便能找到一堆长短工,所以,尽管李定国使尽全身解术,也始终填不满日积月累的房钱。

可左良玉那是沙场老将,他的探马早就探听到了,李自成五十万大军已经兵分三路,兵锋直指荆襄一带,看李自成那拖家带口的仓皇而来,八成人就没打算再回西安,虽然兵书上说穷寇莫追,有时候穷寇也最好别挡,惹急了,他会跟你玩命,更何况李自成的屁股后面还跟着一个更厉害的角色,满清英亲王阿济格的十三万靼子兵,这时候北伐武昌,那纯属抽风抽傻了。

这时闻讯赶来的众将也都跑了进来,个个都是一脸的惊讶。

这就等于朝廷将地方赋税的财权拱手让给了掌兵军将,本来就有军权,现在朝廷又给了他们财权,那腰杆一下就混壮了,手下的部队数量是打着滚的扩张,是个人都敢硬着脖子跟朝廷理论理论。

这些事前些年在朝野间多有传闻,只不过最后都是不了了之,真不知道这黄大人是使了什么法术,屹立朝堂就是倒不掉,反而家业是越置越广,遍及太原府与京城。

百官这才装腔作势,敷衍了事,参差不齐地道,“皇上圣明,臣等惭愧!”

乱世之中,兵与匪的界限似乎已经模糊。

“谁?”朱由崧一骨碌坐了起来,大热天的他快速地扯过一床被子,裹在身上,神色慌张地道,“他来抓我了,他来了,他要废了我,他要篡位了,我不在,不在,说朕不在,哦不,说朕病了,不能见大臣”

好在是每天都会有几个身边的将领来府里坐坐,聊聊天,打发打发王岚平的寂寞,也让死气沉沉的侯府有一丝生气。

马士英哼哼一笑,“岂敢,侯爷,既然来了,有话不防直说,不必拐弯抹角,你如此兴动众的兵围皇城,到想干什么?”

王岚平哈哈一笑,“欲加之辈何患无词,皇上都没下旨,马大人是不是急了点”

可左良玉不是傻子,这些地方实际就控制在自己手里,用不着朝廷再多此一举,所以双方一直没有谈笼,东进之期一拖再拖。

这日清晨。

那个说,你赶快闭嘴吧,得亏先皇把锦衣卫给取缔了,要不然,就你这番话,八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要我说,王状元回朝,不为别的,专为媳妇来的,听说他长得一表人才,能文能武,又是个侯爷,都这身份了,还没媳妇,你说他急不急,急,肯定急呀,要是我,得找她十个八个的,哎,可惜了了,咱家没闺女,要不然,一准送给侯爷,咱也做个侯爷的岳丈大人不是,哈哈,你们谁家有闺女的,可得上点心哪。

高杰威风不在,但仍是一脸的不服气。

扬州守军各就各位,但王岚平对此很不以为然,史可法的扬州守军全都是从南京临时调来的,很多人从当兵的那天起,压根就没有打过一仗,或者是犯罪充军进来的,战斗力可想而知,反观高杰军,他军中的士卒大多都是当年随着李自成造反的老人,历经了十多年的战火考验,而且自从他们投降明军后,多次与李自成有着交锋,各有胜负,在高杰被封为淮河凤阳总兵后,那是作为边军来编制的,装备精良,不是扬州这种内地城池守军能比得了的,不管从哪方面看,扬州都命悬一线。

许定国暗道:谁不知道你和史可法穿一条裤子,想谋夺高杰将军的军权之心昭然若揭。

在扬州城里,王岚平这些日子也没有闲着,一方面要严密监视许定国的动静,另一方面还要时时关注南京城里和自己象山大营的消息,忙得他是团团转。

张献忠哈哈大笑,他太得意了,没想到自己这一斗大的字认不得一箩筐的人却也有君临天下的一天,虽然这个大西朝只是偏安西川一隅,可这龙椅可是真真切切地压在自己的屁股下面,再假以时日,东征西讨一番,何愁天下不姓张。

李自成注意到了他,这人是到过湖广前线的,能不能去湖广袁宗第最有发言权,李自成道,“锦侯,你跟随我南征北战,比今日更危难的时局你也经历过,你有没有不同的想法?”

不多时高杰带着几十名护卫来至营外,立时亮起了几十支火把,等候在外的十五人早就有几分焦急和紧张,一见有军官模样的人出来大家忙细细看去,果然是高杰,几日前在城头可是看得分明。

三人并骑同行,行不多远,史可法一指前方那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房舍对许定国道,“许将军,到了,从今往后,这里就是将士们的安身之份,在那里我已命人备好酒菜,干净的住处,给大军接风洗尘,许将军,请”

王岚平冲下面在护城河内洗澡的兵士喊道,“谁是高杰,叫来答话!”

而这一切远在扬州城的王岚平却是一无所知,一场灾难正悄悄降临,可能是一场将明军推向死亡边缘的自相残杀,不管谁胜出,明军的总体实力都将大大受损。

王岚平让先头部队先行打着叛乱已平的旗号回南京,随同带去的还有刘泽清的家属,也就是王岚平秘密派人从杭州接到淮安,此举只为佐证刘泽清是真心反叛,连家小都接到身边来了,另外还派人去往杭州刘泽清的宅子,起挖那二百四十万两银子和五万两金子。

帐名的喊杀声渐渐稀少,看样子战事就要结束了,王岚平不担心刘泽清能跑多远,以刘泽清贪生怕死的一贯作风,他是没勇气脱离大队人马单人逃生的。

宋大力进得帐来,见帐内只候爷一人,便取下兵器,拿起帅案上的水壶咕咚咕咚的饱喝一通,喝完一抹嘴打了个水嗝,拍着肚子笑道,“这天越来越热了,要有壶酒那才过瘾,候爷,您找我?”

郑森一笑,“哪里,哪里,将军的直爽令在下佩服,我也早就说过,我和那个王岚平是一路人,此人自视才高,刚愎自用,怀宁一战,要不是我带着几百兄弟拼死拼杀,他哪有今天,可临了,他封了侯爷,我却什么也不是,还一杆子把我支这么远,给个有名无实的副总兵糊弄我,这明明就是发配”

而南京城里还有官员一致坚持立福王,理由是福王近在淮安,且是崇祯皇帝的堂兄,血缘近,‘弟终兄继’总好听过‘侄终叔继’,两边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当时的百官之首,史可法,史阁部为了平息风波,竟然一边也不帮,别出新裁要改立潞王,可就在这时候,马士英带三镇总兵进南京,一锤定音,立福王,东林党失势,史可法这‘两面派’坐了冷板凳。

“皇上,首辅马大人求见”有太监进来奏报。

王岚平哼哼一笑,转头对宋宪道,“宋宪,这身团龙袍可合身?”

王岚平轻哼一笑,“好,你当然没资格负这个责,你也负不起,宋大力”

宋大力暗笑一声,得令而去,其实这是他早就安排好的。

王岚平微微一笑,轻哼一声点点头,示意宋大力退在一旁。

他这话还没说完,后颈上就重重地被人踢了一脚,这一脚把他踢得连连在地上滚了几滚,胳膊上的箭支也在滚动中折断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传遍全身。

李定国忙四下张望,别声音在这空旷的山野里,能顺风传出去好几里,万一让杜明的人发现了,那就坏了。

王岚平说明来意,奏请皇上下旨让郑森外任淮安副总兵,又说三千营现任指挥使年事已高,不宜在任职军营之事,这也是皇上对老臣的恩惠,现有怀宁战后功臣宋大力可出任三千营指挥使。

马士英不屑冷笑一声,“这是众所皆知的事,皇上问的是如何退敌”

马士英道,“皇上圣明,重修宫宇乃是普天同庆的大事,亦是朝廷的第一要务,选民女入宫也是理所当然,服侍皇上的饮食起居关乎万民之福,也是臣子应尽的本份,臣这些日子俗事缠身,此事竟然要皇上提出,臣之过也,退朝后,臣立即会同内阁商议,决不会有损天家之尊”

看来这两人还没被糖衣炮弹给彻底腐蚀,王岚平拍手而笑,“恩,算你们还能想着点正事,天底下皇上的赏是那么好授的吗,告诉你们,你们回去转告你们各自的部下,越是在这时候越不能放松,皇上这是拿咱当挡箭牌呢,都机灵着点,别忘记咱进南京是干嘛来了”

一小太监捧着圣旨从后面走了出来,当众展开。

朝堂上一时气氛有些尴尬,众官一会看着马士英一会看着皇上,表情别提有多狼狈。

马士英脸都气红了,他没想到一向没有主见的史可法竟然敢在朝堂上和他大唱对手戏,这叫他如何能忍,一指史可法的鼻子,历声痛喝,“史可法,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我朝威风,何况清军什么时候说过对我大明不敬,这只不过是你的猜测”

王家老太太一行四人,在进城的时候芸娘随手把脸上抹了些土,好遮遮模样,这年头,年轻女子是除了银子之外最抢手的货。

郑森恍然,但随即又道,“那照四叔这么说,对王将军应该是好事呀,能得圣上如此亲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郑鸿逵看了看北岸,一皱眉,摇头道,“旨意只让我接将军回去,并未说百姓之事,这个忙恐怕不行”

无巧不成书,就在杜明这话刚说完的时候,一个女人非常不屑的声音从花厅后飘了出来,“才不是呢,我爹他乱说,岚平哥才不是他说的那种人”

郑森这才体会到一个道理,一死以殉国容易,想成就功名大业,力挽狂澜做一个千古名将,匹夫之勇实不可取,王状元胸藏十万兵,高瞻远瞩,满腹韬略,非一般明军将领可比,有此人在,大明再复可望,跟在此人身边,不虚此身。

所以在信中,李来享建议眼下大顺应该先立足于民生,由于富户与庄田主的大量死亡和逃难,致使大片的田地荒芜,无人耕种,此时大顺应该将这些土地全数分给无田无地者,过不了一年半载,等民生富足了,自然对开征农田税的实施有利,不会太让百姓反感。

王岚平点点头,“不是怀疑,是肯定,快,都准备去吧,一个时辰后离开”

杜管家领着一大帮子老妈子护院冲了进来。

“王岚平,你,你把门开开,我和你拼了,太欺负人了,开门,开门,姑奶奶和你拼了”

郑森用满是诚恳的目光看了王岚平一眼,抱着拳道,“惭愧,蒙将军抬爱,在下愿跟随将军”

王岚平走了过来,拍了拍郑森的后肩,“壮士稍坐,听我说完再走不迟”

“那是?”二人实在是想不出来侯爷想先拿谁下手了。

王岚平抬头看了看北方,一字一顿地道,“多铎和他的二十五万八旗铁骑”

二人相视一眼,失声惊道,“您要去解扬州之围?”

“没错,敢吗?”

二人兴奋地挤拱手,“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