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躬身,过了一会儿用托盘盛着一只碗走进来。

非常会扣高帽子了。

幽思与欲望在这一片战场上呼啸而过的冷风中交织缠绕,在逐渐泛白的天际线处缓缓升腾。

舒乐不得不话,蛮夷将军倒先开了口,极其不满的怒声道:“舒将军这是何意!?令弟堂堂男儿,为何在你口中倒似成了如女儿家被我军百般欺辱?”

舒乐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准备从御帐中退出去之前想是想起了什么,伸着脖子望了一眼御案。

舒乐觉得自己从信使的目光里读出了森森的同情。

啧,性急的小皇帝。

当然是不能的。

帐篷外的温度自然比账内更冷,舒乐刚一出来就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又紧了紧身上的羊毛大氅。

忧郁的睡了。

周绥脸色难看,直到城门完全关上,才恨声道:“朕竟不知这张书仁和尹涛如此大胆,罔顾百姓,欺上瞒下。”

后周至今已安稳三朝。

舒弘毅也是一身便服装扮,面上表情变了两变,跪下给周绥请安道:“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陛下赎罪!”

想到此,福泉便朝舒乐微微颔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领着身后的两个宫人退出凤栖宫,朝着皇帝的御书房走了过去。

二楼便是照月楼最受文人喜爱的谈诗论月之所。

舒乐幸灾乐祸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同朝官员,又悠然自得的在下面看着小皇帝黑如锅底的面色,默默在脑海里看起了肥皂剧来。

冬青随着殿中昏黄的烛火望过去,那张面具下的面容精致而白皙——

叶贵人也关心道:“皇后娘娘和德妃姐姐说得对,陛下,市井最近有一批戏班子十分有名,不如请来宫里为您表演一番?”

冬青自小跟在舒乐,自然知道他最不喜谈及容貌之事。

谁知道身后一大群朝臣也没见过周绥这副样子,紧跟着舒乐就跪了下来,瞬间殿上一片寂静,只传来一声整齐划一的:“臣等惶恐——”

舒婉仪点点头,伸手一指前厅:“一大早就来了!正和爹爹在府上喝茶呢!喏,就在那儿!”

舒乐总算是借这个机会把睡了一晚上都快变形了假胸给揉回了正确的位置上,然后深情感叹道:“啊!这个无情而充满算计的世界,只有我的胸能给我一丝丝的温暖!”

系统:“……别说了,小皇帝马上要来了。等等记得把你手里的苹果给他,据说古人是讲究什么平安喜乐的。”

周绥的表情从刚刚开始就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一直到温容说完,他才转向舒乐,柔声问道:“舒小将军,不知你意下如何?”

舒乐暗搓搓的看了看温容的五官,又比了比周绥的五官,面具下的脸露出了一个不可捉摸的荡漾无比的笑容。

在战场上时还没有看得太清楚,现在距离近了多看两眼,这温容长得和周绥有的一拼嘛!

就是不知道象拔蚌的能力如何。

但他还是很有兴趣知道的。

舒乐当即就想告诉小皇帝自己十分特别强烈的愿意。

但由于担心周绥那奇葩的性格,硬是停顿了两秒后才道,“如果温容当真愿意,我倒是无妨。”

周绥笑了一声,缓缓道:“舒将军倒是好说话。”

舒乐心虚的咳了咳。

正要开口,便听周绥又接了一句:“自从行军出征一路来,但凡要往身边添人的时候,朕似乎从没听舒小将军拒绝过。”

舒乐:“……”

滚吧,自己不想爽,还不让别人爽。

渣男!

舒乐在心里把周绥臭骂一通,只能道:“陛下这话说的……像是臣有多大胃口,来而不拒,这倒是臣的不是了。”

“当然是你的不是。”

周绥伸过手,在舒乐的白玉面具上轻轻敲了两下,轻声道,“温容乃堂堂舒弘毅舒将军私子,流落在外已是艰难,你却要他当你的侍从,岂不是太过随便?”

“舒乐,朕说的可对?”

舒乐:……

舒乐下意识往温容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想到温容也正巧抬眼来看他。

两人相望,旁边的周绥看的一清二楚。

周绥的面上勾出一个极冷淡的弧度,他弯弯嘴角:“朕派人去川南城里打听过,舒弘毅在西南驻守时身边确实经常跟着一个孩子。他还教那孩子兵法剑法,可谓是真正从小培养。”

“朕还听闻,由于舒弘毅常年驻扎西南,舒小将军你的兵法武器皆为自学而成。”

“所以才养成了舒弘毅最擅长剑,而你为他长子……却最擅一柄红缨枪罢。”

好一招挑拨离间,搬弄是非。

舒乐侧过头,无声无息的盯了周绥一会儿,突然笑了笑:“且不说温容究竟是不是臣父之私子,就算……当真是了,臣又有何惧?”

“战场无兄弟。难不成陛下要让臣解甲归田,或者将虎符转手而让?”

周绥侧过头,刚好望见舒乐覆着面具的侧脸。

因为伤重,舒乐此时并未冠冕,黑发垂在肩上,衬得他面具未遮盖住的耳旁肌肤越加白皙几分。

他披着大氅,整个人斜斜靠在桌边。

烛光掩映中,有种说不出的脆弱味道。

周绥突然觉得自己当真有几分残忍。

因为找到了可以代替的对象,因为一己私欲。

但也许自古帝王皆是如此。

他母妃早亡,父皇亡故之前已替他清楚了所有可能存在的障碍。

兄弟之中,只余他孤孤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