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温室殿,天子躺在床榻上一脸病容,接二连三的打击摧毁了他康复身体的信心,边关急报列侯叛国还有最让人担忧的诸侯王不安稳,关东的线报如雪片般传入长安,在雒阳、临淄、彭城等关东名城的大街小巷里传唱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歌谣。

“自冒顿奴酋以来每年七八月出兵是匈奴惯例,这次匈奴人一番常带的二月出兵,打了雁门郡一个措手不及,各郡边关报来匈奴佯动的烽火,匈奴人变狡猾了?”

周亚夫横死于廷尉大牢,周家几乎族灭的消息也被带过来,匈奴人无法理解汉景帝自断手臂的行为,时不时会在赵涉面前嘲讽汉人皇帝小肚鸡肠,并不断炫耀匈奴人有功必赏的行为,用赵信的话说,只要有本事封个王也不算大事,冒顿单于创立的二十四个万骑长有大部分并非匈奴本族的胡人,但这些人都可以被称作匈奴人。

“为什么围住善无城?”

女儿的婚约是甘父找共喜保的媒,背后也是得到侯府的默许,这么大的面子郑家人也没有什么不满意就顺利的定下来,才定下来没几个月,甘延逯就往郑家跑个没完,他爹甘父也是一脸的无所谓,匈奴的习俗里男女之事开放的很,订婚约就和夫妻是没有区别的,搞的郑家上下头疼不已。

于是她急忙分辨道:“母后您看平阳侯有多嚣张啊!伙同列侯打伤我家孩儿,又勾结官僚沆瀣一气欺负窦家人,如果放任他们嚣张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在制作地图的间隙,曹时有意识的向张骞灌输西域地理知识,凭着他走过大半个西域的经验对河西以及更远的地方画出几条可以行进路线,张骞听讲时一脸的向往和热情是不会作假的,这位历史上著名的外交家已经显露出对西域的渴望。

王皇后眉头皱紧,暗道大女婿也不是个省心的人,严厉地警告道:“南皮侯窦彭祖带着窦家的小字辈去的,馆陶长公主也插了一手,你们一定要记得千万不要掺和进去,这是列侯与窦家人在斗,咱们不要惹是生非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汉承秦制,又比秦制规定的更加细致,金分三等上者黄金、中者白金、下者赤金,除此之外,五金里另外二金分别是青金和黑金。

“竖子果真好大胆!平白恶了馆陶长公主家,还有胆子招惹本君侯,莫非嫌自己活的太久了!”

“平阳侯果然是我们忠义无双的好兄弟,我就说造纸术一定有咱们兄弟的份,当初你们还不信。”陈何得意洋洋地大笑着。

甘父已经下定决心融入这个欣欣向荣的帝国,再也不愿意提及匈奴故地的伤心事,如果有一天需要他拿起武器对付匈奴人,他相信自己会举起屠刀对昔日的同族下手,因为他已经与那些冷漠的同族们恩断义绝!

曹时没有那么自信,但是他却知道赵涉再厉害也终究是个汉人,表面上匈奴人很敬重汉人的智慧,骨子里却瞧不起汉人的伪诈,他在匈奴王庭至多也就是大号中行说,在匈奴也是有地域歧视和排外现象存在的。

曹时却不这么看,距离春天到来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现在买下地还来得及赶上春天到来前的整饬土地,再晚几个月过了春天这一年又要白费,鬼才知道天子能不能撑到后年春暖花开时,万一天子有个三长两短接下来就是太子刘彻继位,以他目前身份难说刘彻会把他放在什么位置上出力,所以他要趁着此时赶快把土地的事情落实。

曹时不紧不慢地说道:“秦惠王乃秦国有道明君,诛商鞅,攻魏国,灭巴蜀,伐义渠,奠定秦昭王时僭称西帝的基业,然而巴蜀、义渠却耗费秦国近五十年时间消化,直到秦昭王二十七年以后开始大规模用兵讨伐关东六国之地,从此时秦国用兵屡次突破二十万,长平之战用兵五十万,邯郸之战又增兵到四十万,差不多秦王政统一六国用兵数量相差仿佛,而秦帝国的向来以关中正卒为劲旅,在关东是不募锐士充为秦军正卒的。

“太子殿下最崇敬的是太祖高皇帝,那么必然就应知道太祖高皇帝的前半生是楚人,秦朝暴虐无故灭楚国,而使千万楚人沦为秦国之刍狗,关东六国对秦国的恨意随着秦人的侮辱而逐渐增加,秦始皇对关东六国无丝毫恩德,反而有切齿的灭国之恨!

时值十月立冬天寒地冻万物干燥,少上造府精心准备的火油、硝石、硫磺、柴薪等引火之物带来不同凡响的力量,这场大火不仅把少上造府烧为白地,同街毗邻的达官贵胄们所拥有的房屋馆舍也被引燃。

列侯们排场大,呼朋唤友的几十辆马车把酒肆大门差点堵住,到了酒肆里直接把二楼包下来作为专场,今天喝酒的主题是庆祝平阳侯旗开得胜,在太大战风头抖起列侯的威风。

曹时又说道:“《过秦论》里也有正确的地方,秦亡于根基不稳恩义未立,六国旧民对灭国的仇恨还记忆犹新,出现了著名的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我想当时的六国都有类似的誓言,只不过我等楚人夺天下而最出名罢了,称暴秦是因为秦王无故伐六国失之暴虐,六国里尤其以楚国,齐国最为怨恨。”

“这是特拔的一批侍中,年纪最大的十八岁,最小者十三岁,那个领头的年纪最小,名字叫桑弘羊。”

天子气头过去,心里很清楚女儿女婿生气的缘由所在,馆陶长公主背地里狠狠黑了阳信公主一把,使用的是中非常普遍的手法,当初高皇帝病逝不久,吕后就用类似手段讽刺过戚夫人许多次,几次让戚夫人精神失常才抓住机会办她个不敬罪,罚到永巷里舂米赎罪,才有了著名的《舂米歌》。

“从兄,听说你和公主吵架了?”夏侯颇鬼鬼祟祟的凑过来被灌强给揍回去,他的年纪比陈何、灌强小了七八岁,心里很畏惧两位长安城里的土霸王。

“撤退!不要硬拼,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召孟拉住马缰呼喝着伤员上马撤退。

马队分散成几十股从东西两座城门涌出,召孟带着人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路飞奔疾驰渐渐把后面队伍甩开,赶在所有人发现之前钻进预定的树林里。

小男孩犹豫一会儿还是没去接,俯身稽首道:“君侯赐予奴婢的东西太多了,姊姊每次教导我不可以贪图君侯的赏赐,姊姊还常说做人要本分,要懂得克制自己的,贪图求赏是可耻的行径,奴婢心里贪图君侯的宝弓,所以更不能收君侯的赐予。”

正当阳信公主讲的开心,被宫外传来的急促脚步声打乱。

曹时目前能做到一刻钟之内连发百矢,命中率在百分之四十左右,起先三十矢的命中率有十之七八,中间四十矢命中率不断锐减到四成左右,最后三十矢因为气力衰竭命中率简直惨不忍睹。

楼下一声尖利的鹰哨传来,陈蟜面色一变急嚷道:“快将这小子擒下问罪,我要问清楚他为什么要加害我家。”

“君侯心地善良,但是天下人都以高利贷为营生,咱们侯府只收2成利息已经非常仁善了,要知道别家侯府和诸侯王家至少要5成利息,略高的8成、一倍利息,吴楚七国之乱时无盐氏以10倍利息贷给列侯1000金,大乱平定连本带利收回11000金,立刻成为关中最富有的商人之一。”

乍看起来没有危险的工作也挺好,可是到了分钱的时候比骑丁少一大半,抢劫得来的财富要等到旗丁们拿走好的再挑边角料,拿到的战利品往往只有骑丁的十分之一,时常还要忍受骑手们善意的调笑或恶意的嘲讽,在商队中的生活无比屈辱。

阳信公主冲着曹时甜甜地一笑起身说道:“此物制造前,我家君侯画过几长草图给妾看,初时妾也是极为不信的,妾记得只有天子祭祀才会用到四轮、六轮马车,而且车体沉重转向不灵非常笨重,但是我家君侯所制的马车转向灵活,在官道上行走感觉不到颠簸,如果不去破烂低洼的道路想来应该是长安最好的载具。”

“臣年幼无知,自以为比起太公只才,臣如莹莹之火,而太公如皓月当空,太祖仿若泰一神的化身,威光遍照九州大地,莹莹之火怎可与皓月争锋,太阳凌驾于天授光于诸天星辰,余者遍洒大地温暖世人,而皓月有阴晴圆缺晦日之避,又怎能与高挂天穹的太阳争锋呢?”

侯府经过简单的磨合互相熟悉脾性,阳信公主开始对内院进行整肃,寻常不太引得注意的御婢被打发下去许配给侯府壮丁做妻室,那些御婢心里也知晓得不到君侯的宠爱,很听话的顺从了公主的安排。

曹时点点头没有再问,地租五五开是行古例,《论贵粟疏》里提到的百亩百石是关中以外的下田,豪民是拥有土地的地主,贫者是各种原因失去土地的农民,没有地的农民“无立锥之地”,只好“假”豪民之田耕作而生。

“没问题,公主的想法吾很赞同。”曹时眼都不眨就答应下来,妻子暗示的这么明显,再不上道就很的无可救药了。

阳信公主到了附近的凉亭里歇着,婢女们送上来熬住许久的冰镇莲子羹,公主喝了点又舍不得夫婿受苦,着婢女把大半碗冰镇莲子羹送给曹时喝。

“汝再重复一遍?大概是吾听错了罢?”曹时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这义正词严的侍御史竟然睁眼说瞎话,满嘴荒唐言还理直气壮好似自己有理似的,早就听说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是酷吏们最擅长的本领。

“廷尉赵瑕害怕了,他怕君侯被饿死在大牢中,自己的颜面要受到损害。”赵涉冷冷地注视着廷尉府的方向,眼眸里泛着无尽的怒火和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