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七月里一直闹到八月中,赵禹查案速度急如风火,廷尉府的十名积年老吏经验丰富,趁着赵禹和馆陶长公主吵闹的功夫捋出一条线索,查到堂邑侯府当日家丞安然无恙的返回府内,第二天下午才传来暴毙的消息。

不大会儿功夫,新的列侯陆续的上楼见面不管熟不熟先行礼,曹时随着人群拱拱手也不说话,这群列侯就没一个是他熟悉的人。

这点钱放在千年以后真心不算巨款,再晚几朝说不定普通富户家里也能拿得出来,即便按照如今标准一金等于一万钱也不过445金而已,天子高兴时开口就赏赐一千金,顶得上侯国两年的财税收入。

陈掌来到马邑也有近月余,慢慢从一个打理生活都很困难的新手,成长为懂得整理商队货物的一百零八种绳结的打法,熟练骑马并知道战马在何时进入发情期要小心骑乘,以及自己整理个人生活随时做好守夜的合格骑士。

“臣曹时拜见陛下。”

曹时感叹一声:“放下帘子吧!我还没有为大汉立下寸功,贸然承受这样的礼遇心里十分不安,待会儿进入皇宫假若礼法森严,使我没有机会开口请罪,就请细君代我向天子解释吧!”

为了安抚列侯还特意下诏命周勃少子周坚为平曲侯,继承条侯留下来的一万五千石封国,这样苦主周家也就没有理由继续闹下去,即使某些人有心作乱也失去继续闹下去的理由,天子这一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生生遏制住汹汹而起的舆论。

不得不说有心人确实不少,赵禹当场揭穿堂邑侯府构陷平阳侯,却被平阳侯三言两语化解开来的故事整理出来,另外编纂出一篇“慧眼破栽赃,一言退御史”的故事,坊间流传的各种段子编纂起来被称作《汉家故事》悄然流传开来。

“你们造的车轴这么细,就从没考虑过车轴断裂的危险吗?我以为车马行使首先是安全稳定,制作悬挂保持车马的重心平衡很重要,好比渔人乘竹筏立于江面,重心平衡差了就要落入江水里,马车可以比作陆地行舟也是要有重心平衡的。”

事关自己的生存安危,由不得曹时有半点马虎,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说道:“侍御史不觉得荒谬?当街目击者一人没见到,临近的商人怕得罪人不敢说实话,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那死去的堂邑侯家丞以及堂邑侯府的证言,仅凭一面之词就做有罪断定,侍御史的秉公执法怕是站不太稳,吾听说廷尉赵瑕坐审前丞相周亚夫,百般凌辱有功之臣,还说出丞相生不得反,死后到地下做反的话,让我心中十分忧虑啊!”

谁让她生于天家,贵为天子嫡女。

阳信公主崛起嘴巴说道:“君子盯着那东西看什么呢?妾今日要去宫里探望母后,今天应该能得到君子入宫拜谒的日子。”

曹时伸出作怪的大手,三两下让阳信秀靥通红,见御婢们瞪大眼睛看着,啐一口:“小蹏蹄子还不退下,看本公主笑话仔细着挨顿笞。”

嗷!

杜意眨眨眼笑着说道:“销售的铁器总量超过两千件,纯利润二十三万七千余钱,如今长安人无人不知侯府的造铁工艺,好些勋贵夸赞君侯工艺独到呢!”

“用策不得用兵无能,若无我等列侯拼死而救,代地父子能坐稳天子宝座?”

女乐响起讴者唱起了富有时代气息的歌谣,府中的舞伎伴着音乐翩翩起舞,片刻间菜肴不断的盛上来,歌舞换了几批班子仍没有结束。

相比之下阳信公主洁身自好,在自家后院里与夫婿谈情说爱卿卿我我,这份秉性当的上时代贤良淑德好女子的称号,而且夫婿曹时亮出的东西新奇吸引人,阳信公主毕竟是个十五岁的青春少女,又自动带入妻子的身份里很容易被他迷住。

汉家公主有一县的汤沐邑等同列侯的衣食租税,地位尊崇经济独立而且又自由自在,每逢佳节从宫里得到的赏赐拿到手软,要比起富裕平阳侯府还真不是阳信公主府的对手。

直到吕后病死,列侯迎来一次翻身的机会,这就是著名的诛灭诸吕事件,关东的诸侯王与关中的列侯联合下手,里应外合把诸吕集团斩草除根杀的个一干二净,随后列侯集团与诸侯王争夺话语权上产生了分歧,当时列侯集团的首领就是周勃与陈平,这二人联手推举无权无势的代王刘恒为新帝,这个代王刘恒就是汉文帝。

卫子夫眨眨眼说道:“好贵,阿公当年那壶箭还是砍了吴国一个什么人的首级得到的赏赐,阿青只是猎到一只山雉,君侯就赏赐一把弓两壶箭,我们卫家的恩宠日盛,阿姐行事要多多小心,不能让君侯感到为难和困扰。”

“不用担心,君侯早就料到这种恶意之徒,所以普通铁锅与铁壶的生意可以逐步脱手让那些食利之辈去仿照,侯府的工坊会全力制作更高端的防锈铁壶、铁锅,铁炉的炉膛所用材料,还有防锈工艺是仿照不来的,至少十年八年之内他们仿照不出来。”鲁不害心不在焉地解释着,金属上釉工艺最近被他带着侯府的铁匠学徒实验了近千次,早已不在是高不可攀的神秘工艺。

谒者守在平阳侯的身旁瞥了他一眼唱曰:“侯国小吏霍仲孺拜见君侯。”

“君侯!”商队成员翻身下马稽首拜服,常年在外讨生活的汉子们激动的热泪盈眶,他们在塞外见多了生离死别,抢过别人也被别人抢过,他们不缺钱财也不怕死亡,缺的只是被人理解和尊重。

张子是张仪,苏子是苏秦,只有纵横士才会称呼张仪、苏秦时加一个“子”字,因为这俩人名声非常之烂,名声烂的程度堪比被骂最多的商鞅。

说着两只手比自觉的摸进她的衣襟里,吓的卫君孺攥住衣裳向后直退:“君侯不可,文师说婢子不可与君侯有肌肤之亲,公主怪罪下来婢子要被划花了脸。”

这已经从品性质疑上升到长相上的质疑,骂一个人坏就从他五官相貌开始,接着论述他的私德败坏推导出他所过的每句话都是坏的,这也是儒生们的得益秘技之一。

“黄口孺子,知甚么?铁锅者如鼎器烹食,用猛火相激片刻可成,此物必为铁锅!”老夫子笃定地说道。

记性好的老人们,记起三十多年前绛邑发生的一幕,当时的河东郡守也是带着几十号官兵赶往绛侯府,身负累功的开国元勋降后周勃竟畏惧郡守已谋反罪杀他,带着家丁手持刀枪严阵以待做徒劳无功地抵抗不成反而被抓入大狱,在大狱里遭到狱吏百般羞辱差点自杀,最后依靠行贿一千金才得到脱身的机会。

丁回一把搂住金匣子大嚷道:“如此怎生是好,小臣已经抄了平阳侯府的铁匠作坊,平阳侯绝不会善罢甘休,如果小臣回去不给侯府一个交代,只怕小臣在这条性命就此葬送在侯府里,那就万事皆休矣!”

戏弄了一会儿曹时吩咐道:“回去告诉公主,河东与京师相隔一河,平阳乘船顺流而下二日可至风陵渡,乘船渡渭河向西至多三日可入京师,最迟不过七月戊寅十五日前必定到达,就请公主安心等待吧。”

卫君孺摇身一变从最低级的婢女变成最高级的御婢,与此相应的变化也落在卫家六兄妹身上,卫家长子卫长君被提拔一级,成为侯府矿山里的小头目,卫步广远在的马邑暂不方便提拔,卫少儿也像他姐姐一样从普通婢女提到侍奉君侯的婢女,地位只比通房丫头、预备媵妾之称的御婢差一点。

“不用害怕,我听说美丽而有良好品德的女子是宝贵的财富,就好比卫姑定姜那样的贤女子,这样的女子不应该受到苛待。”曹时抓起她手中的扫把丢到一旁,卫君孺听懂君侯的画外音,红云顿时染红了脸颊。

“嘘!小声点些。”

陈叔固执地发问:“君侯为一国之主万民仰望,在侯国之内兴师动众一定会引起非议,侯令长丁回心怀叵测时刻盯着侯府的一举一动,君侯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定然会被天子所知道,会让我们侯国就要陷入危难?”

家吏不同于家奴,他们是主君信赖的近臣,他们并不是奴隶身份或者曾经是但成为家吏后就被注销掉,他们领受远超奴隶几十倍数百倍的俸禄,竭尽全力的为君主效力,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就是如此了。

平阳侯曹时,曾祖父是大汉开国功臣曹参,著名的典故“萧规曹随”的主人公,他还有一位结发夫人汉景帝刘启的女儿阳信公主。

天子拿起桑皮纸沉吟道:“八月祭祀那天,隆虑侯被曲逆侯等人殴打还记得吗?打人的是曲逆侯,围观的人群里就有平阳侯,隆虑侯被打的原因是擅闯酒宴要捉拿平阳侯,他全程观看陈蟜被打不发一言,皇姊刘嫖素来的脾性你也是知晓的,若不是朕压着皇姊不让她寻衅挑事,今日母后岂会和平阳侯颜悦色。”

王皇后惊的花容失色:“得罪馆陶长公主家可如何是好,婠儿那里是否要知会一声?”

天子摇摇头:“不必,列侯惯以八月祭祀后大宴相请到不奇怪,列侯之间的私怨又怎么好拿到台面上说,皇姊那儿自有我设法安抚。”

王皇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赏赐还是要给的,就封曹时为太中大夫,秩比千石,太子既然喜欢他,就让他在太里多走动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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