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看到来者是个十五六岁的同龄人,嘴巴上毛茸茸的胡须还有处在变声期的嗓音,仿佛就和他现在的样子差不多,只不过他的个子更高也更壮实,大约一米八出头的个子块头着实不小。

按照颛顼历,每年的秋天是年末,当进入冬日十月初一就是新的一年,因而每年闰月通常集中在九月,除了岁首是十月不太相同以外,大体上与太阴历法是相同,而颛顼历则是秦帝国施行的纪元历法,从立法的设计到施行都已经非常完善,高皇帝入关以后也没有改动过。

商队里的医工是治疗外伤的好手,甭管屁股磨出伤口有多严重,第二天保证人能爬起来活蹦乱跳的继续训练,新手们连找借口躲避训练的机会都没有,暗地里不知道冲那个胡须乱八糟的老牢头唾了几次口水。

以上消息并没有多少奇特之处,百肴宴听起来似乎耸人听闻,可是比起诸侯王以及个别列侯在封国里骄奢淫逸,只自己用餐就要耗费数百道菜肴的作风,宴请河东名流共用百肴真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内室选用靓丽的明黄色,温馨舒适又凸显出车厢内的空间,不同于本时代的内饰设计立刻获得阳信公主的好评,汉家尚黑尚红却不代表排斥其他颜色,秉承只要是好东西就全部拿来用的实用主义精神,这套内饰专利也被拿来“共享”了。

朝廷上下灰头土脸,走到大街上都会被百姓唾骂,好似他们是图谋害死周亚夫的帮凶,一个个达官显贵弄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心里对天子也是有很多不满的,可是杀周亚夫当初满朝公卿也是默许了的,又怎好当面指摘天子的过错。

京师的热闹影响不到城外的平阳侯府,这一天曹时骑着马带领十几个护卫巡视侯府庄园。

“那我就多做点准备好给太后、天子、皇后献上一份礼物。”曹时没有细究朝政稳定,细究下去无非是话挑的更明白,等待天子抽空弄死周亚夫缓和好心情再来见他,简单粗暴毫无人情味?其实是天子有意照顾女婿的面子,免得曹时觐见时还在想大牢里关着个半死不活的条侯,那有点膈应人。

阳信公主柳眉倒竖,冷冷地嘲讽道:“别人不知你赵禹的家底,吾却知道你与那廷尉赵瑕是三代之亲,你为赵瑕从弟得举荐为郎官,三年迁太中大夫,复三年为丞相长史,为长史三年左迁侍御史至今亦有三载。”

孤身来到京师不到半个月,曹时已经非常了解自己的处境,在京师朝堂眼里他不过是个有钱的闲散列侯,捣鼓点新奇的小东西或可为闲聊的谈资,距离影响时代还有待时间的考验,就更不用提影响到哪些人的决策了。

此时长安城东阙甲第,少上造府大门紧闭,周复在府中来回走动焦急的等待着廷尉府的消息,就在昨天廷尉赵瑕又一次侮辱周亚夫企图谋反,年老的条侯并不知道嫡子在京师被陷害,还以为这五百甲盾真的是给自己做的冥器,就梗着脑袋和廷尉赵瑕分辨。

随侍的御婢们红着脸捂嘴偷笑,向来仪态端庄的阳信公主像个小媳妇连话都不敢说就任由曹时拉着走,两人一声不吭手牵着手进了后院绕过回廊,来到两人共住的私密小院字里,这才捂着胸口长出一口气,好似在说真的好险。

那老者嘎嘎怪笑:“这里是汉地,奉劝君侯收起草原上野蛮的手段,老老实实的退却下去为好,我家君侯喜好新奇事物,这次买下匈奴人说不定玩弄几日腻了,就白送给诸位君侯也不一定,老朽好心劝你们速速离去,否则颜面受损可就不秒了。”

杜意是侯府委派到长安掌管人事和帐房的家监,滔滔不绝地讲道:“君侯从平阳发来的铁器到工坊里不到半日就被抢购一空,为此不少熟客要提前预定下一批铁器的进货,催货的单子排到明年的十一月,君侯要不再把产量提高一点吧?”

汉文帝玩的一手帝王心术,简直比几百年后某位李二殿下还要顺溜,上至文武百官下至百姓黎民无不称颂汉文帝是千古仁君,但是在列侯的眼里这个仁君就是个破坏高皇帝白马盟誓,残害功臣贤良背弃誓约的伪君子。

深处陌生的时代近两个月,曹时对大汉帝国感触最深的是西汉的礼仪,所谓礼乃人之本也,无礼者犹如蛮夷,不足为道尔。

侯府的家吏士气大振,这几天侯府仆人与公主府仆役明争暗斗闹的不可开交,两帮人所为的无非是这公主府的人事大权掌握在哪一方手里,得到权柄的一方自然要作威作福,失去权柄的只得垂头丧气心里愤愤不平。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卫君孺暗叹一声瞥见与她一同侍立的御婢们也是充满了羡慕之情,有几个公主府的御婢盯着曹时赤着的上身发呆,大约是平生首次见到男子露出健壮的身体,仿佛着迷似的沉迷其中。

可就因为他的心不甘情不愿,汉文帝才不愿意饶过他,时刻准备动手碾死这位大功臣周勃,吓的周勃每日披甲持剑带着武装家丁抵挡,但还是逃不过入狱被狱吏羞辱的一劫,最后是依靠贿赂狱吏找到办法向薄太后说清才饶了一命。

“阿姐,今天在西边打猎时还猎到一只山雉,君侯又赏我一把小弓,箭矢二壶,现在我已经有三把弓了。”卫青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把做工精致的小弓,这是一把典型的骑兵用角弓,两只箭壶里整整齐齐的插满漂亮的雁翎箭。

曹时提示他用一些熔点低硬度中等的金属作为镀层大大的启发了他,首先他想到的是最常用的铅镀膜,自商周以将铅被写作鈆,读音和意思都是相同的,最早铅是用来铸造青铜器让色彩泛白,后来用的渐渐多了工匠都在研究铅的铸造工艺。

“啊!姐姐。”卫少儿既惊且羞,被姐姐撞破私通的好事有些惊慌,仔细瞧着卫君孺的脸色才松了口气:“姐姐一定要为我保守霍家郎君的秘密,若被君侯得知其中曲折妹妹这辈子就完了。”

这样逾越的举动虽不合礼制却暗合道德人情,樊它广没有阻止,陈叔乐见其成,侯府上下没有人不为之欢欣鼓舞,法律无外乎人情,礼制也无外乎人情。

“在下最崇敬鲁连子。”

比如劝诫他的文师樊它广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只要拥有合适的理由,天子绝不会介意拿列侯开刀,别看侯府上下对他这个君侯尊敬无比,要论及侯府安危的头等大事依然寸步不让,一个人活着要为几千号人的荣华富贵,近十万口百姓的安定生活负责,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主父偃忽然眼前一亮,急切地说道:“丁回为侯国令长,不思报达天子之恩,蝇营狗苟欺辱列侯,上对不起天子恩德,中对不起侯国令长的责任,下对不起侯国百姓的期待,这样的人在乡里会祸害四邻,到县中会欺负贤能的人,如果侥幸到郡里则会攻击太守与都尉,假若列为九卿之一定然会变成李斯赵高那样的奸臣。”

“竖子!”

“喏!”卫少儿一溜烟的跑出去,行动果然比刚才更快许多。

“都尉息怒,小臣一时情急失了分寸,攸关项上人头的生死大事不可不察呀!”丁回放下金匣子不情愿地推过去,又忍不住往怀里拉了一点:“如果小臣性命不保的话,家中的另一支金匣子就要归属平阳侯府了。”

“君侯不会杖杀胡家令,不是因为胡家令的性命珍贵,而是看在公主的颜面上饶你一命,古人常说吃一堑长一智,胡家令以后要多涨点智慧,若有下次项上人头就要搬家。”樊它广三言两语把胡遂吓的脸色青白,看向曹时的目光里对了一种叫敬畏的东西。

梳洗干净卫君孺让人眼前一亮,即便前世见过不少美女也要承认她的底子不错,如果放在前世换上一身清凉的夏装走在大街上回头率爆表,要说毛病要数瘦削的身体差了点,还有就是营养不好个子矮矮的,按照汉代大概是六尺四寸高,大概刚过一米五的样子。

“卫家……平阳侯府卫家,我终于明白了。”曹时的脑海里闪过诸般念头,忽然某个念头被点破顿时豁然开朗。

“冲撞君侯无礼至极,应该告他一状,让他去遍地当刑徒。”

他提到的山是侯国西部的群山,在山岭之间有许多被称作黑石的露天煤矿,而这些山头就被称作黑石山,许多裸露在外随着风吹日山滚落到山下道旁,当地的居民在山上砍柴把黑漆漆的石头当废物丢到一旁,没有人意识到这会是作用惊人的燃料。

陈叔是侯府中资格最老的家吏,他的俸禄是秩比三百石,早在曹参时代作为骑童参与平灭西楚的战争,曹窋时代先后担任侯府负责安全的门大夫,负责侯国治安的侯尉,到了曹奇时代担任侯国丞,吴楚七国之乱后曹奇病死,汉景帝下令削列侯的侯国治理权,才降到侯家丞。

几名老人急匆匆的走进来,看到曹时立刻跪坐下来作揖行礼,方才见过一面的老头凑过去为他把脉,又谨慎的按压脏腑左右询问,过了片刻大喜道:“君侯无恙矣!”

“洁白如天上的白云,手放在赫蹏上润滑如牛乳,坚韧是桑皮赫蹏数倍,没有讨厌的植物纤维干扰,只要保养得当可以千年不朽。”曹时低着头《老子》五千言一气呵成写下来。

一双纤手把他的脸颊转过来,阳信公主一脸天真地望着他:“世间真有那样完美的赫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