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亲,”瑕珏对林如海这种嘴硬心软的行为适应良好,笑着爬上马车,根本用不着下人伸手扶他,林如海看了看自家儿子,又看了看其他被下人拥着抬上马车的考生,不由得捋着下巴上不太长的美须沉思,是自家儿子身体好,还是人家孩子对会试看得重要?

临近年关之时,贾家又邀他与黛玉去贾府赏梅花,但是林如海却以两人都有事拒绝了,贾府那边倒也没有再请,只贾府老太太差人送了几支红梅来,开得倒也艳丽,只过于艳了些。

王夫人听了宝钗的话,笑着对宝玉道:“你整日念着那些没用的小玩意儿,当该学学你林表哥,多读些书才是。”

“方才听闻大爷去了郊外庄子,这会子怕是要回了,姑娘有什么吩咐?”如意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回答道。

翡翠楼是京城的一个雅致之地,富贵之人,文人墨客都爱到此处,只花费太高,一般人家也不过在门口看上两眼。

“且备着吧,等下叫吉寿把我买的东西交给如意,让她给姑娘送去,”瑕珏脚下不停,边往林如海书房走边吩咐吉福要做的事情,“问问姑娘对她的屋子可满意,若是不喜,便叫人重置,姑娘屋里伺候的丫头若是有不老实的,便打了出去。”

“你来瞧瞧,这是你林妹夫家的长子瑕珏,”贾母长相本就略带富态,笑起来更是和蔼可亲,“你们还不曾见过,晌午前瑕珏还说要去拜见你,只你出去了,才只得作罢。”

“原是琏二嫂子,我这弟弟见到嫂子竟还坐着,实在是该打,”瑕珏起身,给王熙凤见礼。

既然已经醒了,瑕珏怕父亲担心,由大丫头桂香,兰香伺候着更衣,梳洗好后,就去给父亲请安。

弄清这一切后,瑕珏便暗自庆幸,好歹自己以前学的历史还不算全部白瞎。翻了一会书,打了一个哈欠,瑕珏把手中的书放在一边,喝了一口浓茶,便又开始练起字来。

那日林如海出门办事,巧遇一和尚,和尚只说人无完人,美玉无瑕易碎。

“自然是出息的,你去问问其他学子,有几人不想与安谨公子讨论书画琴棋?”张坊对瑕珏的评价浑然不在意,“不过你的名气虽不及安谨公子,但是很多文人对你的才华也是极羡慕的,不用妄自菲薄。”

“谁曾妄自菲薄了?”林瑕珏知道张坊这会儿是乐糊涂了,对他这种算不上安慰的安慰也不介意,“我这般的俗人自是不能与安平侯相提并论的,只你这模样也实在没出息了些。”

张坊笑着道,“对能者心生向往,实属平常。”见林瑕珏似乎不以为意,他道,“你可知前兵部侍郎之子前些年开罪安平侯后,得了什么下场?”

比较关心自家庄子铺子的林瑕珏默默喝茶,表示对此事一无所知。

“被人现其父贪墨,被一撸到底了,”张坊笑着摇头,“安平侯虽不是皇族,但与皇族关系不浅,他的才华与身份,便足以让天下文人心生羡慕了。”

最后经过张坊一通说教,林瑕珏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千万别得罪安平侯顾澜亭,得罪了他,天下文人会用笔杆子戳死你,天下武人会用拳头砸碎你。

眼见天色不早,张坊披上披风,“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与张坊分别后,林瑕珏骑着马儿回府,顺带给黛玉买了些女孩子爱吃的零嘴儿,回到府中后,就听到父亲找他。

到了父亲房里,林瑕珏见父亲脸色不好,便担心问道:“父亲,可是生了什么事情?”

林如海把手中的请帖扔到书桌上,面上明显带着一些不满,“宁国府一个晚辈媳妇病逝,竟是让我们林家人去吊唁,贾家把我们林家当成什么了!”

瑕珏拿起请帖一看,宁国府确是这个意思,难怪他家老爹脸色难看了,他把请帖放回原处,“父亲切勿动怒,这宁国府行事向来荒唐,我们林家不必理会便是,何必因这种事情气着身子,您身体要紧。”

“罢了,我早些日子只听贾家荒唐,却不知道竟是到了如此地步,这京中上下官员众多,贾家如此做派,实在是胆大包天!荒唐!”

林瑕珏见父亲面色仍旧难看,想来一个请帖必不会把他气成这个模样,想必知道其他些事情,又是不好告诉自己的。难不成…贾珍与秦可卿之事,被父亲知晓了?

几日后,秦可卿下葬之时,贾府上下披麻戴孝,送葬一行竟是在街道上排了好长一队,这葬礼规格已经远远过一个五品官员之妻应有的。

翡翠楼上,林瑕珏与张坊、姚兆安三人正在吃茶,看到贾家葬礼仪仗过来,姚兆安便道:“这宁国府的当家人还真够大方的,这规格竟是跟死了老子娘似的。”

“咳,”张坊见姚兆安说得过了,便道,“这葬礼有什么好看的,脏东西多着呢,都来喝茶喝茶。”

“谁说没什么可看,这可不是来了位瞅葬礼的么,还是正面迎丧葬队,”姚兆安抬了抬下巴,眼中带了些嘲讽的意味,此时屋内只有他们三人,说话也少了些顾及。

瑕珏倒是听过一种风俗,说是活人不能与丧葬队正面相冲的,煞气重,不吉利,不过这迎面向丧葬队行去的轿子,似乎规格不低。见温故的表情,似乎对下面两方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见两边人都停了下来,贾宝玉似乎还走到那轿子前说什么。

见林瑕珏面上带着疑惑,张坊便道:“这轿子后跟着的护卫是北静郡王府的,想必轿中坐着的人乃是北静郡王。”

经张坊这么一说,瑕珏顿时回忆起来,原著中的确是有这么一段,好像北静王夸了宝玉什么,还给了他一串什么珠子。以前看书倒不曾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今日看来,就觉得这北静王做得不太好了。

这京城地界,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这北静王身为异姓王,本就该小心行事,这般作态就未免招摇了些,难不成他没有想过,祖上的功绩不可能庇佑子孙长长久久的荣华富贵。

“看北静郡王的样子,似乎对贾家颇为亲近,”姚兆安不屑道,“就贾家那个衔玉而生喜欢吃胭脂的娇公子,有什么可稀奇的。”

“约莫从娘胎带来通灵宝玉十分不俗吧,而且他面若银盘,长相也是极好,”瑕珏笑了笑,见姚兆安面上仍是一副看不上眼的模样,又道,“我这位表弟虽说爱在园中厮混,但也是个干净人,算是难得了。”他虽说不喜宝玉不学无术,但是此人在贾家众多男人中,的确算是难得干净的。

“我倒是不欣赏那长相女气的男儿,”姚兆安收回视线,瞥向瑕珏,“我见你这样的容貌正好。”

“那我得谢谢温故夸赞之言了,”瑕珏笑着端起茶盏。

“好厚的脸皮,我当以为你会说非也非也,温故过谦之类的话,”张坊笑着摇头,“哪有你这般大方应下对方夸赞的?”

瑕珏闻言一笑,引得张、姚二人皆是无言以对,他们二人对林瑕珏在熟人面前一套,陌生人面前一套已经习惯了。

吃完茶,三人各自散去,瑕珏看着还留在道上的纸钱,脑子想起一件不靠谱的事情,这些纸钱留在这京城道上,谁来打扫?

“公子,翡翠阁就要到了。”

林瑕珏听到这话,忍不住扭头看去,离他不远处的是一顶蓝色轿子,样式看起来很普通,但是仔细一看就会现,轿上那些花纹都极其精致。

“大爷,老爷回府了,叫你回府呢,”林忠廉匆匆忙忙跑过来,“今日老爷得了朋友送的新鲜果蔬,叫你回去一起用呢。”

“我晓得了,有劳管家了,”林瑕珏翻身上马,骑着马往林家赶去。

蓝色轿子的轿帘被掀起一丝缝隙,待林瑕珏离开后,便放了下来。

“公子,可还是要碧螺春。”

“不用了,回吧。”轿中的声音很小,但是却说不出的好听。

轿中之人说出这句话后,轿夫便稳稳的抬着轿子,转了个头,向来的方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