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宁横了他一眼,心里却是安定了不少。

“宫里不少人高兴着呢。”敏宁扫了两眼,却见康贵人神色萎靡地坐在角落处,模样是叫人怜惜的楚楚动人,忽而想起愉贵妃说过,康贵人出了小月之后就一直没有复宠,反倒是日日哀恸不已,悼念着自己尚未出生就没了的孩子,甚至扬言是宫里有人故意害她的。可是皇后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原是康贵人为了保持身材苗条,过于服食了是身量纤细的药物,所以才导致身子变差从而坐胎不稳的,根本就没有人要害她。

“舒贵妃会明白的。”兰蕙安慰道,“今儿倒是难得没见到绵睿,可是还在睡着?”

“十六阿哥正病着,愉贵妃在永和宫照顾着她。永琪媳妇等一下到永和宫去看看。”太后善解人意,先就解释了愉贵妃没来的原因,“许久没见你了,永琪的身子可好了?秦太医说得不清不楚的,听得哀家头都疼。”

“果真如此,看来令嫔还真会算计。”敏宁不屑道,“额娘放心,爷说了,这些心术不正的人是留不得的。”

敏宁倒了杯茶给愉贵妃,而后说道:“好在皇阿玛并非勒令他以后不能再为国效力,等再过几年也许还有起复的机会。”

永琪安慰地搂了搂敏宁的腰,直接吩咐德庆:“别弄死了,让他以后不能人道就是了。”

“你说得没错。至于为什么不在山东下手,”永琪勾了勾嘴角,“大概是为了洗脱嫌疑吧。毕竟皇帝刚入了山东境内就遇上白莲教行刺,只怕整个山东的官员都要被追究责任。白莲教不愿意失去一个位高权重的教众,所以等着御驾安顿在苏州后才行事。皇阿玛已经调查出来,行宫中也已经被悄悄安插了几个白莲教众,所以陈莹莹打探到的消息才能如此顺畅地传出去。”

“皇上的性子媳妇跟皇额娘都了解,只怕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儿了。”皇后叹了口气,“从前慧贤皇贵妃不也是这样吗?媳妇倒觉得将陈氏接进宫去也未尝不可,换一个身份,当成是扬州百姓陈氏,入宫之后如何搓圆按扁,便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了。”皇后虽然冷静了下来,但对陈氏还是厌恶不喜,虽然此事还未宣扬出去,但也要及早做好准备工作,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

“如果皇额娘说的是关于那个歌姬的事儿,媳妇确实早就知道。”敏宁并不打算隐瞒,“那时候皇阿玛宣了礼部的人去商议册封之事,爷回来后便跟我略略提起过。”

“这些事儿你做主便是。”永琪伸了个懒腰,“饿了,叫人传膳吧。”

不愧是他儿子,《论语》好,《论语》妙,不枉她这一个月时常在他面前摆弄这本书了。

“奴婢知道。”何嬷嬷也是被敏宁委派帮忙管理王府的,如今索绰罗氏这样的作为真是实打实地给了她一个耳刮子。何嬷嬷沉着脸色应道,便将水桃拉了起来就要带出去。

“你有心就去吧。”愉贵妃也不拦着,“下次进宫的时候把我的宝贝孙儿也带上,我许久没见过他了。”

乾隆已经五十有几,现在正是修养的时候,这些年已经很少这么大的脾气。可此事就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跟孝贤皇后留下来的唯一一丝血脉也受到内务府人的辖制,这真是狠狠地在皇帝脸上扇了一耳光。皇帝怒,下边的官员也不含糊,和婉公主府上的事情很快就呈到御案上。

“我就替乐福谢过你的礼了。”敏宁笑道。乐福是永琪给小包子取的小名儿,虽然是俗了点,却是饱含着他对自己儿子的期望,希望小包子一生快快乐乐、福寿绵长。

本来满月礼的主角就不是孩子,敏宁也乐得在愉贵妃身边听着这一个月来生的事儿,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够拿到那二十三万两白银分府出宫去。

“说起来,你可有问过太医,肚子的孩子是阿哥还是格格?”太医院妇婴科的梁太医就有这一手绝活,在京中也是小负盛名,所以也不怪瓜尔佳氏出声问道。

今天令妃可是下足了血本,原本只爱穿粉色系列衣衫的她今晚却是红绯色百蝶穿花撒金纹荔色滚边的旗装,戴着一套赤金镶翡翠色猫眼石的头面,光彩夺目美艳动人,完全没有了之前温婉和熙的模样。对比起来新常在就简单得多,藤紫色千色梅花的旗装,三两支玉簪挽住乌鸦鸦的黑,耳朵上一对简单的明月珰,就显得十分靓丽清雅。光是这么一对比,就让人觉得令妃有些虚有其表了。

“回贝勒爷的话,正是。”魏含月眼含秋水地看着永琪,娇滴滴地回道。

恰巧这晚乾隆留宿延禧宫,令妃更是精心打扮,水红色绣桃花瓣的旗装衬得她身量秀美,脸部惊喜中带点不可置信的表情格外得当,看得乾隆也是有些愧疚:自己真是许久没来看过令妃了,瞧着人都瘦了。又见她温和动人小意奉承,将自己仰慕皇帝的心意表达得淋漓尽致,乾隆听后更是舒爽,正想带着她到寝殿中**一番时,却听令妃说道:“听闻五福晋有孕之后五阿哥一直没人伺候,明年就是大选年了,不知道皇上又怎样的想法?”

“我自然是劝过的,但四哥根本不听。”永琪也是无可奈何,“也罢,我能做的都做了,四哥不听,也只能自己承担后果了。”

“是。”珍珠撩开珠帘走了出去,珊瑚则在一边替敏宁打扇。

敏宁甜蜜一笑:“你倒是会说话。”

“昨天的事情皇上都知道了,这不,昨晚便是宿在了宝月楼中。”何嬷嬷道。

太后见博尔济吉特氏进来后便问道:“难得见你,你额娘可还好?”

“希望她能长记性就是了。”敏宁看向永琪,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应,便知道他不愿意多提索绰罗氏了。

“奴婢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让人去裁制骑装了。”珍珠道。

“是。”

敏宁又道:“听说大伯跟二伯父之前出征回疆受了伤,如今可都好了?”

因着纯惠皇贵妃是庶母,所以敏宁也得带着索绰罗氏去哭灵。晚上回到院子里,珊瑚已经端来一盆热水,绞了帕子给敏宁敷眼睛,又道:“主子应该饿了吧,奴婢现在就叫人传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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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老乾的目光直盯着回疆公主,敏宁撇了撇嘴,只等着宴席散场了。

“令妃姐姐真会开玩笑,五福晋是愉贵妃姐姐的儿媳妇,令妃姐姐这样霸占人家儿媳妇不叫她去伺候愉贵妃,岂不是有些逾矩了?”庆妃仗着自己得宠,开口笑道。说人家五福晋像你自己的儿媳妇,这不是暗示五阿哥是你儿子吗?愉贵妃可是贵妃,比你的位置还高一级呢,自作多情也不要太过了。

“碧玺,去寻了我给爷做的衣裳来。”为□子就要服饰到位,这是陈嬷嬷经常念叨的话。敏宁亲自给永琪穿上宝蓝色律紫团花茧绸袍子,束好雪青色的腰带,挂上玉佩、香囊跟扇坠,一个俊郎公子的形象就完成了。

那是送给未来婆婆的东西,敏宁自然万分小心地对待。布料都是用上好的织金缎子,花样是牡丹折枝如意纹,由王嬷嬷先裁好,陈嬷嬷帮忙描绘花样,敏宁亲手刺绣,可见是多有诚心。至于给未来夫婿的袍子常服,敏宁也做了两件,这段时间一直赶制这些,她脸色都有些变差了,所以瓜尔佳氏才会吩咐人隔三天炖一回燕窝。

“恭喜爷了,皇上给爷指婚了四川总督的女儿。”小路子笑嘻嘻地给永琪道喜,“就是当初爷身边那位鄂小爷的妹妹。”

“是。”

“你这性子可真是急,人家姐姐还没说去不去呢,你就给人家‘定下罪名’了。”富察氏抽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过了端午之后我的身子就不大好,晒不得太阳,只怕不能陪你出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