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全盘托出。说来水桃也是可怜,这府里哪个做奴才的不期盼着一朝得宠荣华富贵在手,水桃不过是将这些想法溢于言表而已,不仅叫侧福晋知道了将她降为洒洗丫鬟,还被静思园里的其他丫头挤兑。她原本是拉着水樱诉苦的,却不想着了水樱的道被下了药,糊里糊涂地就失了身。

“忻妃娘娘身子不爽,我跟新常在正要前往永寿宫看望一下。”福常在道,“皇上已经下旨,于五月进行册封仪式,咱们算是探望,也是给忻妃娘娘贺喜去了。”

“臣,领命。”作为内大臣的傅恒跟鄂弼对视一眼。天子一怒,血流漂杵,端看是谁这么倒霉了。

“小阿哥最近一天要吃五、六顿,自然是会重的。”乳母笑着回道,“不过小孩子长得快,等再大些就会瘦一点了。”

这话一说出来,愉贵妃当场脸色就黑了下来。当年她生下五阿哥的时候还是海贵人,孩子一生下来就被抱去孝贤皇后那儿;后来她在月子中被封为愉嫔,但孩子却是不能抱回到她身边了。要不是乾隆十年她封为愉妃,而孝贤皇后恰巧有孕所以将孩子送回来,只怕她就要错过自己儿子童年的时光,但刚出生时的永琪是什么模样,愉贵妃是真的没有这个印象了。所以令嫔提起的这一茬,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奴婢知道怎么做了。”林嬷嬷道,“今儿是初一,皇上会来坤宁宫的,娘娘早些沐浴做好准备吧。”

魏含月之死虽然被断定是个意外,但怀疑的种子却已经埋了下来。乾隆虽然在女事上有些放荡不羁,但不代表他的脑子不好使。自己儿子的宫女死在了自己妃嫔住处外的湖里,想想就知道不对劲,不管是栽赃也好嫁祸也罢,魏含月是令妃侄女一事已经叫乾隆起疑,再加上想到之前令妃也曾提过关于要给永琪指人的事情,更是觉得令妃心怀不轨,索性暂时冷一冷她,又准备借着在九州清晏办端午宴席的事儿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我也是很久没见过她了。”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能见面机会几乎没有。敏宁又道“之前跟着爷下江南,得了一套珊瑚玳瑁贝壳头面,额娘等一下带出去给惠宁,算是我给她的另一份添妆。”

“哀家不怪你,你忙着。”太后又吩咐桂嬷嬷,“等一下替哀家去看看。”

乾隆此次出巡除了是侍奉太后散心,另一层重要的政治意图就是到海宁勘察。因为乾隆二十五年开始,钱塘江海潮北趋,海宁一带潮信告急,乾隆拨了不少款项下来加固岸堤,这次出巡就是要视察底下官员修建岸堤的成果。

用过早饭,敏宁捧着手炉歪坐在榻上出神。何嬷嬷端来热茶,道:“福晋,昨儿从太后处回来之后,令妃娘娘着人去请太医了。”

回到阿哥所,何嬷嬷早就让人准备好沐浴的热水,等永琪还有敏宁更衣完毕,何嬷嬷又让人送上几碟芙蓉糕跟绿豆糕,道:“主子们赶路也累了,先用点点心吧。”

“是。”珍珠领命,掀开帘子就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墨绿色衣裳的中年女子跟着珍珠走了进来。

“奴婢瞧着,侧福晋这些天得意了不少呢。”翡翠帮敏宁梳好髻,一边帮她簪上半月型镶珊瑚玳瑁蜜蜡梳蓖,一边道。

因着鄂弼已经调职回京任从一品内大臣,所以瓜尔佳氏也就顺理成章地递了牌子进来,敏宁也趁着这两天天气暖和见一见自己的额娘。虽然只嫁给永琪不足一年,可敏宁却觉得这一年里经历过的事情比从前这十六年都要精彩。

“谢皇阿玛。”

“额娘跟舒妃母去打马吊,不必我伺候。”敏宁行了一礼后才道。

“福晋怎么不吃东西?”索绰罗氏见敏宁把玩着酒杯,眼前的菜肴没怎么动,拿着帕子挡在嘴前道,“是不是东西不合胃口?”

“既已都行礼了,我便在这儿说一句。”永琪方才一直没出声,等着万琉哈氏也坐下后才道,“以后阿哥所的事情都会交由福晋打理。索绰罗氏,等一下你就把手上的账本都交给福晋,知道吗?”

嬷嬷们见到这样的情景也是笑而不语,安静地退出了新房,把空间留给新婚的小俩口,自己则在外头守着。

“令妃倒有脸,借着我儿子的伤势博取皇上宠爱!”愉妃恨得牙痒痒的,“去,跟库伦说,要他查清楚究竟是谁动的手脚!”库伦是愉妃的侄儿,是负责这回木兰秋尓安全的互军参领之一,自然有权力过问五阿哥惊马一事。

殿选后第一天的旨意是纳新妃嫔入宫的,第二天则是给皇室宗亲赐婚,第三天则是给王公大臣家赐婚。六月十九,宫中来旨意,赐封德穆齐塞音察克之女拜尔噶斯氏为伊贵人;台吉乌巴什之女霍硕特氏为郭常在,礼部尚书德保之女索绰罗氏为瑞常在。六月二十,赐四川总督鄂弼之女西林觉罗氏为五阿哥福晋,参将富谦之女富察氏为六阿哥福晋,山东布政使司布政使鄂圻之女西林觉罗氏为和亲王第七子辅国公永琨福晋。

“没事。”富察氏看了一眼嘟着嘴满脸不愿意的索绰罗氏,“佳贤最讨厌就是学规矩了,从前索绰罗夫人宠着倒不打紧,只是如今她入了皇上的眼,这规矩还是要好好学习才是。听说皇后娘娘是最注重规矩的人,将来佳贤要是进了宫的话,再是这样的性子,只怕要吃亏了。”

索绰罗氏跟霍硕特氏虽然跟她们一个屋子,但房间却在对面,所以玉瑶跟良辰服侍完敏宁跟富察氏之后,便去了她们的房间里。

永琪又跟愉妃说了几句家常,便带着胡氏回去了阿哥所。

“便是不举行选秀,宫里还是要有新人进宫的。”愉妃已经打听过了,总督那苏图之女戴佳氏已经入了皇帝的眼,只怕不久就要下旨进宫。“还有你三哥、四哥,身边总得添几个侧福晋或者庶福晋的。”两个阿哥的福晋如今都没有消息,便是纯贵妃跟嘉贵妃不着急,太后也想早点抱上孙子。

敏宁却是半句话也不想说,叹了一口气直接瘫倒在榻上,把珍珠又是吓了一跳,直嚷着要去传大夫。

“是啊,所以如今大太太去帮忙了。”

天气渐渐踏入了金秋时节,敏宁终于在十月中旬的一天成功绣了一个荷包的缎面。那是一个简单的玫瑰纹样,紫色的料子配上大红色的花纹,针脚虽然不算十分细腻,但成果还是叫人觉得惊喜的。瓜尔佳氏倒是高兴,让阿赉嬷嬷好生将这个缎面收起来——到底是自己女儿第一份独自完工的绣品,很是有收藏意义。

鄂福宁也在瓜尔佳氏和敏宁回府后的第十天回家了。敏宁急急忙忙地出去迎接,没想到刚踏入瓜尔佳氏那儿,就遇见了熟人——五阿哥,爱新觉罗·永琪,看样子似乎是跟着鄂福宁一起来的。敏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了瓜尔佳氏一眼,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便了走进去。

“大概是附近庄子上的人吧。”福灵安摸了摸福隆安的半月头,“你还没跟我交代,额娘可知道你私自跑出来了?”

伊尔根觉罗氏见是认识的人,思及自己明明是待嫁之身却跑出来骑马,脸色明显一白。

“孩子……”令妃想到了愉妃,那个好命的女人,就因为有个好儿子所以虽然姿色不出众,可皇上到底还挂念着她。当初五阿哥得皇上圣心时,她原本想寻了机会跟五阿哥套交情将自己的侄子魏樾举荐给五阿哥的,只可惜到底没有用。要是愉妃没了,她又能拉拢到五阿哥的话,那该多好啊!

自然,永琪也不过八岁,婚姻大事自然还没考虑得那么深入。如今眼看着三哥永璋指婚蒙古秀女,四哥永珹的婚事他额娘也告诉他了,向来便是和硕额驸富僧额的女儿伊尔根觉罗氏无疑。不上不下,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也就这样罢了。

“知道了。”敏宁左右瞄了瞄,“方才我跟姐姐说的话,姐姐别说出去好吗?咱们拉钩?”

太后看着拉着和硕淑慎公主在一旁说着话,眼睛却是将下头几个姑娘的表情动作都记在心上。皇帝说了,博尔济吉特氏是要指婚给永璋的,那孩子虽然被训斥过,但好歹也是皇子阿哥,就算将来是个闲置亲王,也总得指婚一个好的姑娘家才行。淑慎自守寡之后就一直居住在京城,想必这门婚事也不会拒绝的——其实就算人家想拒绝也没用,皇帝一道旨意下来,还不是要强颜欢笑地接旨。

“你有自己的打算,额娘并不打算多干涉。”愉妃慈爱地道,“你只需记得额娘,还有整个珂里叶特氏都会站在你背后支持你。”

“皇上,”鄂尔泰是经历三朝的老臣,圣祖爷时期不得重用便也不提。只是当今圣上在还是阿哥的时候就能斗倒长兄弘时,能让幼弟弘昼跟弘曕甘心为之效力;登基之后又能迅平定弘皙逆案,其手段可见一斑。“他心计颇深,在圣祖爷身边长大,又得了先帝爷的亲身传授,我们为人臣者也只能遵从圣意罢了。上书房里好歹还有一大哥看着,倒不必十分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