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妾谢太后恩典。”令妃小脸一白,歪歪扭扭地起身谢恩。

“哪里听来这样的话?”永琪笑道,“那回疆公主遵从伊斯兰教义,又是回疆圣女,所以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都是从头到脚披上白纱的。见过她容貌的人也就只有他父亲跟兄长,便是我们接待的人也不能见她一面。”

这是要给我个下马威了吗?看着索绰罗氏逡巡自己的目光,敏宁微笑着对上了索绰罗氏的眼神,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完全没有把索绰罗氏略带无礼的眼光放在心上。

伊贵人倒没有说什么,毕竟宫里讲究的是谨言慎行,她如今住在永和宫,主位娘娘就是愉贵妃,自然也希望自己的主位娘娘得圣恩。而瑞常在住在舒妃的承乾宫,郭常在则是住在婉嫔的钟粹宫,两位主位都不甚得宠,她们倒是新人入宫,所以瑞常在跟郭常在气焰更盛。

“是多贵人。”冬雪做得了令妃第一心腹,这些事情自然是早早就打探好的。

“你哥哥我见过,倒是个不错的孩子。”愉妃笑道。

太后这一番话明显戳中了乾隆的心窝。他一向自傲,想跟自己的祖父康熙齐名,先不说前朝如何,单是后宫这一项他就明显比不过。令妃再好,出身比得过温僖贵妃、比得过悫惠皇贵妃吗?明显不能。还有前朝的大臣们,虽然没有直谏自己要多宠爱满妃,但乾隆知道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皇后为一国之后,他不喜欢,反倒更宠爱令妃多些,似乎满臣们对此也有些怨言了。好不容易等张廷玉死了,满臣与汉臣之间的针锋相对平息下来,总不能再掀起什么波折。他摩挲着玉扳指,道:“儿子明白了,那就晋愉妃为贵妃,其余的不变。”

每个屋子都只有一个姑姑跟两个宫女,要想有人伺候少不得要花银子。敏宁进宫之前瓜尔佳氏就给她准备了不少碎银,所以拿来打点或者赏赐都是绰绰有余。收拾好自己的包袱,敏宁才挽着富察氏的手出去——今天是她们头一天进宫的日子,太后跟皇后各自派了嬷嬷到钟粹宫还有储秀宫训话。

永琪把玩着手中的水杯,倒没有喝,只是盯着酒杯出神。庆海虽然是礼部尚书的侄子,可是相处久了却现这人才学不错但性子迂腐,永琪跟他实在没有什么话题可聊,比不得鄂福宁能跟他侃侃而谈。他如今已经十三岁了,当初他四哥永珹指婚的时候也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想必他的妻子也要在二十一年的大选中挑出来了。不知为何,想到嫡妻的时候,永琪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西林觉罗家那个小丫头。

下一秒,她就看见了王嬷嬷跟陈嬷嬷满意地微笑。

人生七十古来稀,鄂尔泰如今已是七十四岁了,鄂容安等人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五月十六,鄂尔泰病逝鄂府。这边忙完天花疫情的乾隆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亲自到场祭奠,赐谥号文端,配享太庙,入祀京师贤良祠。鄂容安承继鄂尔泰襄勤伯的爵位,鄂容安、鄂弼、鄂宁,鄂圻跟鄂谟辞官守孝。鄂福宁也不能再做永琪的伴读了,直接留在府中聘请别的师傅继续教学。

“瞧着今日坤宁宫的排场,就知道皇上是有多重视皇后娘娘。”喜塔腊氏抱着新生的小儿子道,“我看呀,便是从前最得圣宠的令妃也要退避三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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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先问过额娘再说吧。”左右还有两个多月,不着急。

鄂府最近也是喜事一件接着一件。先是喜塔腊氏传出有孕,终于叫敏宁她玛嬷为自己侄女儿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是敏宁四婶乌雅氏,五婶恭和乡君接连传出喜讯。加之敏宁的五叔六叔相继升了官儿。如今儿子们个个出息,鄂尔泰一颗老心终于是安乐了。

“这是好事,你别哭。”瓜尔佳氏拍了拍喜塔腊氏的手安慰道,“怀孕期间不要随便掉眼泪,仔细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也是个泪包子。”

“格格,前头像是有人。”珍珠眼神好,见前边似乎有一高一矮两个人站着,便赶紧低声告诉敏宁。

瓜尔佳氏带敏宁去的庄子是瓜尔佳氏自己的陪嫁庄子,庄子不大,却是挨近一个猎场,也是从前哈达哈带着儿女们出去打猎时经常住的一个庄子。瓜尔佳氏虽然看着温柔秀气的模样,却是按照清初时满人格格的教育方式教养的,骑马射术很是精通,敏宁也是磨了好久才一见自己娘亲当年的风采,怪不得自己阿玛对额娘这样情根深种。

“对了,内务府指派来的那个领太监,你觉得如何?”一想到自己的心腹太监被太后撤了职令妃就心疼得很——那可是她花了一大把钱才收买的人呀,皇上的行踪她为何了如指掌,不就是这个太监给打听来的吗?现在可好,叫太后一把给撸了。“可是有收买的可能性?”

“皇上忘记了,前儿弘昼入宫,说你裕妃母念着和婉,哀家便下旨叫和婉出宫陪陪她了。

“姐姐知道得真多。”和硕额驸富僧额之女伊尔根觉罗氏也凑过来道,“不过我从前听我玛嬷说,那金色锦鲤的传说是假的,因为从来就没有人见过这样的锦鲤,姐姐还是不要太相信的好。其实这些骗小孩子的传说,也就妹妹会信了。”

“真是胡闹。”瓜尔佳氏满脸不认同,“五阿哥是你的主子,你怎么能叫阿哥给你准备礼物呢?你玛法才跟你说过,在宫中要谨言慎行,你倒好,转眼就忘了。”

“令妃?”愉妃微微一皱眉,“有了皇上的恩宠还不够,如今倒还想着要拉拢一个皇子了,心倒是挺大的。”

乾隆回想了一下才记起,哈达哈之女瓜尔佳氏便是嫁给了鄂弼,这回给自己的岳父请贺寿辰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这样算起来鄂尔泰一家六个儿子二个女儿,似乎都是跟当朝的权贵联婚。两个女儿暂且不提,只是鄂容安娶富察氏,鄂实娶高氏,鄂弼娶瓜尔佳氏,鄂宁娶乌雅氏,鄂忻尚乡君,鄂谟娶喜塔腊氏;其中鄂实的妻子是慧贤皇贵妃之妹,瓜尔佳氏是信勇公费英东之后,而恭和乡君更是乾隆自己的堂妹。再加上鄂尔泰桃李满天下,真真是好大一股势力。

“下课了?”瓜尔佳氏见敏宁带着人过来,便笑着将她搂到身边,“正好,针线房的人把你的冬衣都你送来了,你看看这图案可还喜欢?”瓜尔佳氏的阿玛哈达哈的生辰便是在十一月,所以这回送来的冬衣要是合适不必修改的话,明儿穿着正好。

“皇上今天来过?”瓜尔佳氏得知乾隆今天上门还遇见了自己女儿的事情,连忙把敏宁叫到身边来,仔细问了一番,得知自己女儿得了乾隆的赏赐后才对一遍淡定喝着茶的鄂弼道,“怎么皇上这么有兴致过来?”

外头是他从未见过的场景。

这么大的阵仗,前朝后宫都收起了尾巴老实做人。乾隆亲自给皇后拟定“孝贤”二字为谥号后,皇后的丧事才总算了结了。

“女儿知道了。”原来找她来是说关于师傅的事情,“那我平日在哪儿上课?”

“哎呦,我的心肝宝贝来了!”鄂尔泰夫人喜塔腊氏道,“来,叫玛嬷抱着。”

于是鄂敏宁就在模模糊糊想要睡觉的时候被转移到了一个带着茉莉花香气的又暖又柔软的怀抱里。抱着她的人估计是第一次抱孩子,所以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了。鄂敏宁扭头看着这个还年轻的六婶,见她一脸惊奇地看着怀里的自己,只是挪了挪胖胖的身子找个舒适的位置继续靠着,继续旁听他们家各种事件。

抱着自己沉甸甸的闺女,瓜尔佳氏跟前来看望自己的额娘完颜氏道:“听说外头因为阿玛请辞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嘴里的阿玛当然不是自己生父侍卫内大臣哈达哈,而是自己丈夫的生父鄂尔泰。

“皇额娘言之有理,只是纯惠皇贵妃刚过世,不必这么早分府,倒是可以命人在宫外修建贝子府,到时候便能直接搬出去了。”乾隆摩挲着玉扳指,“儿子,儿子有一事想征求皇额娘的意思。”说罢就支支吾吾地说出想纳一个汉女入宫的意思。

太后知道自己儿子喜欢微服出巡,却没想到竟然跟汉女有了私情。而且那个汉女还是随父来京的苏州人士,皇帝还已经宠幸她了!人家现在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儿子,这回是不接进宫都不行了。太后横了乾隆一眼,只道:“既然皇上已经表明了身份又有了夫妻之实,那女子势必是要纳入后宫的。只是那女子毫无家世可言,入宫后难免受到会受到别的妃嫔的排斥,皇上还是尽早安排一位心地善良的妃嫔照料她吧。”

“儿子觉得,令妃倒是不错。”一提起“心地善良”,乾隆马上就想到温柔美好的令妃。

“令妃还有十五阿哥要照顾,怎么能叫她操劳?”太后立马否决,“而且哀家总觉得令妃命数不好,连带着生下的皇子皇女都是这样,十五阿哥大一点后还是抱去叫别的妃嫔养比较好。你看七公主跟九公主总是病歪歪的样子,就知道她们母子之间只怕也是相克的。”

乾隆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皇额娘言之有理,原本他还不信的,可是十五阿哥一出生纯惠皇贵妃就没了,这不得不叫他细细斟酌了。

“另外,纯惠皇贵妃没了,贵妃之位有空缺,哀家的意思是希望皇上想要晋封的话,还是选择满妃比较稳妥。舒妃性子温和,那个民间女子入宫以后也可以安排在承乾宫,由舒妃安排人教导宫中规矩。”太后趁胜追击,“舒妃晋封之后,妃位上便有了空缺,到时候皇上喜欢晋封谁就晋封谁吧。”

“一切由皇额娘做主就是,只是这晋封的旨意倒是不必这么早明,儿子担心永璋他们一时接受不了。”乾隆只顾着宫外娇滴滴的美人,自然是答应的。

“那也好说。”

十二月十四日,赐封苏州民籍6氏为禄常在,居承乾宫偏殿。十五日,晋循贝勒永璋为循郡王,四贝子永珹为四贝勒,五阿哥永琪为五贝子,六阿哥永瑢为六贝子,又命内务府的人在京中寻找合适的地方修建两座贝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