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巡检点头道:“这几日,那东京殿前司指挥使杨延朗又名杨延昭的大人,今日在各地招收兵马,充作禁军。若是哥哥不嫌当兵做公的差事,倒也可以一试,当兵吃粮,倒也强似这般无头的苍蝇一般!”

吴大牛低着头,只顾匆匆而入,却听得身后一声春雷也似的声音喝道:“兀那汉子,还不停下?”吴大牛心惊,只道有人要拿自己,正是:好汉脱身千里行,却又挡路遇兵丁。只为逃得冤屈案,不曾又要虎口生。

那青脸汉子哈哈大笑道:“这一刀下去,有个讲究,却是要断你双腿,这双腿一断,岂不是三段便是?”其余人等俱都大笑。

三人又说了一回,苏文道:“只是这等是非之地,我等还是早早离开,若是被人撞见,还道我等三人为那杀人越货的强人。”

吴大牛却眼顾四周,暗叫“苦也”。但见这林子,茂密无边,眼不见尽头,却是个杀人的最好地方,害命的绝佳场所。虽是如此,却不为那董和言辞所动,只管到:“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却不想知人知面不知心,董和,你这厮定然是吃了那府尹的好处,想当个帮凶的捕手。也罢,今日我等便生死相见,不死不休!”

陈府尹摇头道:“若是如此,那岂不是明着里道我断错了案子,罔纵了凶手?这却使不得,却想个法子让他开不得棺,验不得尸,这才是稳妥之策。”

苏文不以为意,只道:“某时奉命而来,却不敢唐突了姑娘,若是姑娘肯时,某也不妨直言相告,府尹大人因前些日子在这万花楼的人命案子有苦主喊冤,要求配重审,所以府尹大人让在下来询问姑娘的意思。”

苏文此番话儿也是退一步做想,因为这古代嫁娶,往往是因媒婆一张嘴而言,等到送入洞房,那新郎新娘方才见得第一面。自己却不想如此,此番想法还是现代人思维作祟,却也是正理。这番见到薇娘,若不是张阁老相求,又兼这薇娘病急,却是不能进的这小姐的闺房中的。

那苏文叹道:“今番小姐的话儿,在下在那廊里听的明白,在下甚事感动,想小姐才貌双绝,却一意羁绊于在下身上,却是不值!”

张阁老闻得此言,亦是面色微变,只对那翠儿道:“你且去看看小姐,小姐这病恐再无好转之时,多看的一时,便是一时,且去罢!”

苏文点头道:“这番却是我累了吴兄弟了!”

吴大牛笑道:“我早说过,若是翠儿做苏兄弟的婆娘,我是赞同的,都道是郎才女貌,这样才能般配,若是配与我吴大牛,却好似花儿插在那牛粪上了!”

那翠儿听的此话,急急的赶着张薇娘而去。

张阁老缓缓将那画儿展开,然后便是“啊!”了一声。这一池荷花,淡墨相间,虽然也知道是那泼墨之画,却又显得与众不同,那荷花鲍蕾,栩栩如生,仿佛便要风一吹,便要动起来一般,竟然也有一种风流之韵,仿佛若有人性一般。心中自是震撼,在看那画儿之上,还有一篇短文,字迹流畅婉转,便如那惊鸿蛟龙,竟然与那王右军只《兰亭序》也有得一比,心中更是惊骇,又看那文章写道: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盛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那赵頫很是自负,笑道:“既然要小姐中意,为何不请小姐上来一见,若是中意,倒要请世叔玉成其事,也好让世侄回去交代父母!”

苏文知道要坏事,赶紧两步,笑道:“翠儿姑娘恼了罢?却不是我要寻这个所在,只因这万花楼芙蓉姑娘有请,有些事情相商,这便过来了,还望翠儿姑娘不要在意便是!”

苏文笑道:“你家主人是谁,却不告知与我,只管在这里啰唣,又找我有甚事情?”

苏文早已瞧见,便于三人招呼一声,自己径直上前,招呼道:“翠儿姑娘来了?”

眼见得气氛不对,张小年赶紧劝住道:“两位哥哥且休要再提这事,都是小弟不好,本来是为压惊而来,却管不住自己嘴巴,又说起这事,撩拨得两位哥哥心里不痛快,来来,我等只管喝酒,谈些风月就好,且不理会这些俗事了,免得坏了我等兄弟的情谊!”

苏文环视一周,便下楼而去,见老鸨已经将那些姐儿都招了过来,便又嘱咐董和,上楼将那房中的姐儿看住,不能再生事端。自己与吴大牛站在那楼梯口边,居高临下,对着老鸨和窑姐儿门训斥道:“今日生血案,在场所有人等,俱不能外出,等候府尹大人裁断,若是不听,便立即锁了拿去衙门!”

四人在那街上又巡了一遭,苏文还是没见那翠绿衫儿,荷边裙的身影,只得和三人捡了一件酒肆,挑了一个临街靠窗的座儿,吩咐小二上了一些酒菜吃将起来。

翠儿一听,脸儿红到脖子根,轻轻的啐了一口便道:“出口轻薄,谁是美人儿了?待会告诉你娘去,仔细拔了你的皮,整治你这浪荡子脾性!快说故事是正经,待会回去晚了,小姐却要怪罪的!”

苏文有心,翠儿无意,此后,翠儿总能在那胭脂水粉店面遇上苏文,两人时常说些话儿,虽然只是些家常话儿,但是一来二往,两人也变熟识起来,着街头泼皮俱知苏文中意翠儿,倒是谁也不敢再打翠儿的主意。

杭州南城是一片繁华的商业区,而且靠近西湖,这里酒楼茶肆林立,秦楼楚馆星罗密布,商铺吆喝、旗幌飘扬,让人是目不暇给,北宋立国三十八年,这富庶江南之地并没遭到多少的战火,再加上太祖、太宗皇帝以宽松政策治国,百姓多获其利,到了真宗这朝的时候,便是繁华锦绣,世事清明。

翠儿安慰道:“郎君此去,却言道长则一年,短则三两月便可回来重聚。我等却也不要心急,若是自个急糊涂了,帮不到郎君,反让郎君担心,又如何是好?”

薇娘点头道:“却是我急糊涂了,我却想了一个法儿,却不知道能不能替他去了冤屈的案子,了了遭难的前程。”

翠儿喜道:“却是何法子?何不说出来商议?”

薇娘笑道:“我父亲乃是当朝二品致仕,虽然不在庙堂了,却还有几分薄面,若是我去求求父亲,不知道能不能为我那郎君说得上话儿?”

翠儿一听,那话里却有一句“我那郎君”之语,心中黯然,想自己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无富贵的父亲,如今虽是张阁老义女,却也是因势而为,虽有情分,但张阁老却也是为了小姐,不得已为之。不由一时神伤,又想若能让苏郎君早日脱得冤屈,又岂不是好事?便道:“若是如此,姐姐快些儿与爹爹说去便是!”

张薇娘听罢,便道:“只能如此罢了,我且先去爹爹面前谈谈口风再说!”

翠儿点头称是。两人又说了一会子,那张薇娘自去东厢房去见张阁老。

张阁老听闻张薇娘之言,心中暗自心惊,安慰了几句,便让那薇娘自回房中。自己却坐于桌前细细思量起来。心道:那苏文害了官司?原本道他也是个本分风流的人物,却不想却陷入了人命的官司。想来这里面却多有蹊跷,那陈府尹要害他,只怕这苏文定然是个关键人物,一时间难以决断。若是与苏文扯上关系,定然要卷入那案件当中,这岂不是和自己低调退隐完全格格不入?若是不去搭救,只是我那可怜的女儿如何能够作罢?若是寻死觅活,也不是一件省心的事!思来想去,只道:我且前去谈谈口风,若是那府尹执意不肯,我却不能强求,只能再想法子,与那有司故吏再疏通关节才是,若那苏文果真被人陷害,倒也可以还他一个清白。计议已定,便换了衣袍,径往那杭州府衙而去。

且说那杭州府尹这两日正为那万花楼案件闹心,却不想那捉拿苏文等三人事情不顺,正值气恼。那师爷道:“那走了的三人倒也罢了,一时间倒也回不来杭州,眼下紧要事情却是应付那赵頫才是。这赵頫两日也不见动静,今夜我等便可派人行那既定的计策便是!”

陈府尹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但愿能够瞒天过海,将那两头都应付的圆转如意,只待这事了了,我便请调便是,两夹头受气,让人诚惶诚恐!”

有与师爷商议一些细节,却闻门子拿了拜帖,飞快的走来,只道是杭州张府张阁老来见!那陈府尹接过拜帖,看罢,又递与师爷道:“我与这张阁老素无往来,此次来见,却是何事?这上面又不曾说的明白,着实是个无头无奈的想法!莫不曾与那万花楼案子有干系?”

师爷笑道:“那张阁老到底也是三朝的元老,官至二品的大员,如今虽然致仕,却是门生故吏遍及天下,若是不见,定然让人拿住话柄,这个情却是不要却的!只是那张阁老这些年来,为人低调,不愿牵惹是非,只怕也不是与那案子有何牵连,我等也不管他是何事,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那府尹点头道:“此言老成,只好如此便是,”便吩咐门子道:“将那张阁老请进内衙正堂说话!”那门子自去禀告。陈府尹也换了一身常服,急急的朝内衙正厅而来。

老远便见那张阁老一身紫袍,正立于正堂之上,见那陈府尹过来,只是略微拱一拱手,笑道:“今日却是扰了府尹大人了!”

那陈府尹赶紧打躬作揖,诚惶诚恐道:“折杀下官了,阁老但有何事,只需传唤一声,下官定然赴汤蹈火,鞍前马后效命!”又赶紧请那张阁老上坐了,自己只在侧席拣了个座儿陪了。那张阁老也不客气,只管在上坐了。那陈府尹又吩咐上茶。

待吃了两盏茶,叙了一回情意,牵了一回线,却是后世在酒桌上拉关系,扯亲戚一般。这关系转了几弯,这陈府尹却是那张阁老门生李大人之友,在京城吏部任职的孙大人拣拔的,又摆了那孙大人为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