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马端的快,只顾腾蹄迈步,望那为的巡检冲撞过来。那巡检大惊失色,正要躲避,却又躲之不及,眼见得那马铁蹄上扬,便要踏将下来,便惊得一跤跌倒,闭目待死。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耳边一声断喝道:“畜生敢耳!”便又听到马嘶悲鸣之声,却并不曾见那马蹄落下,只觉得衣领一紧,便被人从地上提起,这才睁开眼睛。

张小年跳将起来,将那朴刀抽出,摆了个迎势,明白这是遇上了那剪径的强盗,谋财的响马。便笑道:“成年抓贼,今日却要被贼劫,却是这般的世事无常!”

待到了杭州城内,三人分手不提。苏文回到家中,细细回想起事情种种,只是一团乱麻,那董和固然要帮陈府尹,但这杀人越货的事情却不是那陈府尹能够做得。想来却另有其人,还有那万花楼中的芙蓉姑娘也甚至可疑,如今杭州城内却如两虎相斗一般,只是所谓何事却不得而知。思量了许久却不得要领,便想起自家的出去。

董和冷笑道:“若是昨日两位兄弟但凡能听的我一言,便不至于如此。”

陈府尹急忙求计,却听陈师爷道出了一条天杀的屈心之计,折阴的欺世之谋。听的陈府尹大摇其头,只道不能。陈师爷所道何计?却是要将那赵焕之尸,用他人之尸代替。此计,只需寻得新死之人,身材相若之汉,与那死鬼赵焕,换了衣裳,再将那人面目搅乱,只道是面目腐朽,已不堪辨认为由,便可蒙混过关,这便换做“李代桃僵”之计。

苏文一边等待,一边喝茶,不多时,那老鸨进来,便一脸堆笑道:“芙蓉姑娘有请,却让差哥哥快去便是!”

那苏文见没的话说,又瞥见那张薇娘只顾瞥着自己,不由心中暗笑,待了一会,便道:“在下此番得知小姐心事,便自有一番主张,只是小姐闺房,在下却不能久待,虽是在下那故事中,也有搭梯扒房之举,不过是传奇故事,算不得真数,在下这便告辞,小姐只管放心便是!”

那张阁老却大声道:“苏公子,还不进来?”

那张阁老见翠儿已然离开,便对那苏文道:“苏公子可是想要知晓那客人的身份却也不是难事,你只告诉我,对今日向你提议的亲事做如何看法!”

张小年道:“方才却是去衙门向那相公禀告去了。只是去了这些时日,也该回转了才是!”

苏文听的有趣,不禁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那张小年笑道:“好了,苏哥哥算是想开了!”

张阁老一听,怒道:“你说求亲不是为了我儿?却是为了这翠儿小婢?”说话之间,须眉皆竖起来,似是怒不可遏。又拿眼儿瞪着那薇娘道:“此人所说可是实情?”

那薇娘听的张阁老击节赞叹,心儿飞到那卷轴之上,待父亲看罢,便急急道:“父亲可容孩儿一观罢?”

张阁老笑道:“既是为当年旧事而来,我自与世侄交待,只是我家薇娘一向有些主意,却不知她心意如何,若是做得准,也是好事!”虽说于此,但心中仍由疑惑,终归这赵頫之家不是寻常人家。倒是寻常官宦之家,富贵之所,倒也是个好的出处,只怕这赵頫一家,保藏心思,到时祸及自家,对这赵頫所提之事,心中老大不愿意。

苏文只觉无趣,便自回转不提。却说那翠儿回到府中,只觉心中委屈,想那苏文,自觉已经只作自己夫婿一般,在那万花楼中偶然遇见苏文,确如抓了现行奸情一般,虽苏文沿路解释,却也心里紧的慌。

四人正闲话间,忽见一小厮急急的寻了过来,见到四人,顿时大喜,冲着那苏文肥肥的唱了个喏道:“苏大官人叫小人好找!”

苏文暗笑,正待说话,翠儿道:“哥哥昨日里家去,可曾想出故事?”

董和连忙劝住道:“兄弟,有道是细胳膊不与粗腿搏,若是被那有心之人听见,必然要惹一身麻烦,何苦来,为了一不相干之人!”

那老鸨赶紧摇头道:“不曾遗漏,俱在此地了!”

那张小年笑道:“正要如此,抱得美人,定然要请酒的!走罢,晚些时日,我们便去那万花楼!”

这《牡丹亭》更比那西厢记故事来的曲折而荡人心肠,说道那“惊梦”一节,让那翠儿心生摇曳,待到“寻梦”一节,更是泪水涟涟,只恨不能将那泪儿都付与了可怜可爱却又可叹的杜丽娘,声音竟似凝噎,只闻得哽咽之声。有闻得“榜下”一节,柳梦梅终成状元,顿时欢欣鼓舞,又道“闻喜”“圆驾”更是长长出了一口气,一双眼儿竟然凝视着油灯,怔怔的不知所思。

这却是苏文认识的,这幼娘乃杭州张阁老的千金张薇娘的贴身丫鬟翠儿,只因在城南与那小姐幼娘买粉,却被那不识相的泼皮调戏,原本这张阁老乃是跟随者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功臣,只因太宗皇帝继位的时候,说了一句“传位与子”的话,便被太宗皇帝所恶,被迫早早的告老还乡,所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虽是三品大员,一旦失去圣眷,便连杭州城知府也是不太待见于他。

吴大牛耐不住,粗声道:“俺一吃茶,便是这般热的难受,看来是无福消受这般清闲的地方,少时,寻个酒肆,热热的吃些酒才是最畅快之事!”

苏文大惊,心中暗道:“怎地这般快捷?却就要拿我?须不知,自己一时慈悲之念,罔纵了欺心的凶顽,只将自身陷入囫囵之中。见那差人还不曾注意自己,便仔细的转过身,从那后院悄然溜进房中,只取了几件换洗的衣物,还有一些散碎的银子,包好之后,便又依原路而出,一路奔出那东门。这真是:当道时,便是那众人皆捧的英雄;运背时,却是那人人喊杀的贼汉。

苏文一路迤逦北上,逢店而居,逢城便进,并不担心那陈府尹会通檄。也只因那陈府尹也是做得亏心的事,行的绝孙的计,倒也不敢张扬开来,只在那杭州一府,摆些架势便罢!

一日便行到一城,却见那城头写着“扬州”两个大字。原来到了扬州府,这扬州也是个繁华之地,古往今来,却是迁客骚人流连忘返之处。那唐朝李太白便有诗云: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也有那落魄的士子在这烟花之地,秦楼楚馆,排遣抒怀的,便如那杜牧诗云: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又有一诗也是到这景致的,诗云: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苏文入得城中。见扬州城内,果然繁华,贩夫走卒,往来不绝;行人商贾,沿途讨价;文人士子,长衫纶巾,且吟且行,品论文章风流;农家姑婶,边行边唠,议论今年收成。

苏文走马观花一般,走得有些乏了,就地拣了一个酒楼,却见那旗幌儿上书着几个大字道:鲁家酒楼。进的酒楼,只见是那流水的席面,鼎沸的人声,一派热闹兴隆的景象。

早有小二迎了上来,见那苏文头上英雄结,脚底漆皂靴,长衫紧束腰间,腰插一把朴刀,只道是个江湖豪杰,便唱了个肥喏,只管领苏文上了酒楼,拣了一个座儿,问道:“官人打多少酒?吃甚下饭?”

苏文道:“先打两角酒来,安排些熟牛肉切成片便是,果蔬也安排一些!”

那小二答应一声,自取安排!一时间,那酒水菜蔬,流水一般的上来!苏文道:“我自斟自饮,不必打张我!”便去了酒壶,斟满酒盏,吃了一杯!那小二也便自去招呼。

苏文饮了一杯,却又见上来几个闲汉,靠了苏文一桌,吵吵嚷嚷,只顾要酒要肉。一时间吃的兴起,说起那街坊散事,邻里杂趣。只听得一鼠目闲汉道:“自古这扬州城内,便是烟花透红之地,这两日便也有两个趣事!”

一人道:“却是哪两件趣事?何不道来听听?”

那鼠目汉子便道:“这第一件事,便是近日扬州城内的大事,却是那府尹大人设了一个诗词大会,引的这风流的才子,往来的文人,俱都踊跃,也是一大盛会,自古我们扬州不缺的便是风流才子。这次盛会,定然能够引得天下震动,名动宇内!”

内中一人笑道:“我道是何事,却原来是这件事情,想这事扬州城内何人不晓,哪个不知?我今道这事却有内情,却是你等不知的!”

几人便道:“何事?只管说来,看我等是否知晓?”

那人便道:“这次诗词大会,却是为那林府尹家的小姐,做的一个选婿大会,想那府尹大人,有一女名叫雪琴的,却是生的一副好容貌,只是心高气傲,才情独具,多少王孙公子俱不能入的他的眼中。若是这诗词大会能有一青年俊杰,入得她眼中,便可成了那林府尹家的贵婿!”

一人又大笑道:“这事我等也曾听说过,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林府尹招婿却是个噱头,确实要打响自身的名号,好让上司得知,好晓得这扬州繁华之外也有人文风流!”

苏文听得一笑,这般那噱头博取名声之事,在那前世也听得多了,却不是新鲜事,没想到却在这个古代宋朝,也是不能免俗。

其中一人问道:“你说第二件事却是何事?”

那鼠目闲汉笑道:“这第二件事,却是那烟花之地,秦淮河畔,苏小小行了一个音律大会,想这苏小小,那秦淮河畔的花魁头名,曾有雅人曾为之赋诗道:湖山此地人如玉,花月其人可铸金。却道是这苏小小才情诗词俱佳,是个眼高于顶的人,平日里,那些浪荡的公子却是见不着的,只有入得眼的人,才能够见着!”

那其中又有人笑道:“这事我等也是晓得的,只道是何事?”

又有人笑道:“这两件事却是扬州今年少有的盛事,只是与我等没有干系。还是吃酒罢,我等也只能做个观花赏月的闲人便是!”

苏文听了,不觉失笑,只是到了这扬州城内,能够见识这些古代趣事,也算是开开眼界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