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年闻言笑道:“听你言语,却闻‘一刀挥做三段’,甚事奇怪,正所谓‘一刀两断’才为正理,若是说的明白,自然将那财物奉上!”

吴大牛闷声道:“原来却是如此,想那厮早已包藏祸心,幸亏苏兄弟机警,不然便成了这黄土垄中的一阫土了,着实可恨!”

董和道:“昨日某曾言,若是能助那府尹大人掩饰过这场官司,便好落得一个泼天的富贵,以后便不再衙门当差,定然也会衣食无忧,只是两位兄弟不肯。某今日再言,两位兄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陈师爷笑道:“那赵頫便是要开棺验尸,我们也由得他便是!”

只听得从内里传出一声,确如黄莺初啼一般的声音,却不是芙蓉姑娘的声音又是谁的呢?只听芙蓉道:“既然苏公子已然到了门前,却为何不进来?莫不是嫌芙蓉身在青楼,是个不值得怜惜的女子不成?”声音甚为幽怨,却又自现一股缠绵的韵味,诱人的风流。

苏文笑道:“小姐如此身份,却能委下身段,放下架子,寄情于在下,在下心内感铭,在下也曾说过,不是那无情无义之人,若是有缘,事情可为,你我再续情份,只是小姐近日只是识得在下的几词儿,几篇故事,几笔字儿,却对在下人品性格不甚了解,不若先交往一段时节,若是小姐到时肯时,我们再做计较便是!”

那薇娘听的苏郎君进来,虽然羞愧,却心中想念强烈,便又微微的侧身过来,只想躲在被里,那眼儿斜睨一眼,好解心中相思之苦,谁料一时间慌乱,手儿没有抓牢,竟将那被窝儿一并落了下来,露出一张凄清削瘦的脸儿,惨白透红,甚是让人怜惜,一时间和那苏郎君两眼相对,竟然不舍得离开那眼睛。这张脸儿却不是苏文前日所见的那般花容月貌,却只是一个毫无神采的皮囊罢,想那相思之苦,竟然如此的折磨如花似玉一般的女子,怜香惜玉之心顿时萦绕心间,心中越的感念这女子痴情重义。

那翠儿一听,顿时“啊——”的惊叫一声,看了那苏文一眼,急急用手掩住口,心中惶恐,胆儿惊颤,但见那苏郎君却面色若常,竟丝毫无惧色,心中暗叹,只把一颗心儿直吊起来,却竖起耳朵,要听苏文分说下文。

那张小年道:“却不要紧,吴哥哥生得粗壮,虽然是有些折了鼻骨,但那大夫也是妙手回春的圣手,移花接木的神医,这便帮吴哥哥接了骨头,只是这几日需要静养才是!”

张小年亦道:“哥哥东张西望,定时想念那翠儿姑娘,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态,定然是许了吧!也不要不要意思说出来,我们兄弟却没有什么说不得的话儿!”

那翠儿听的苏文如此说,便道要糟糕,只拿眼儿狠狠的瞪了苏文一眼,却见小姐羞愧之下,急急奔入后园子,心中惶急,不知如何是好。只听那张阁老怒道:“还不去看看小姐,如有甚事,仔细家法!”

苏文听了,心中一动,知道那张阁老中意,于是上前几步,恭敬地将那卷轴递与张阁老。这番画儿便是苏文别处心裁所想之礼。在来之前,那苏文就曾想过,自家清贫,定然许不起金银珠宝之礼,就算勉强凑得几辆银子,又怎能入得那张阁老法眼?自当别处心裁才是,于是便用后世泼墨写意国技,画了一池荷花,这水墨画始于唐代,成于五代,盛于元明清时,学的是徐悲鸿融会贯通的西洋写实与国画融合的技法,已然是自称一派。所为雅人送雅礼,定然会打动那张府老爷。然后将那周敦颐的《爱莲说》书在上面。

这话说的不客气,虽是笑语,却暗含讥讽,让那张阁老闹了个红脸,只是自己理亏在先,说话不得,只得推说道:“虽是父母之命,但小女也是个极有主见之人,若是能说的动小女,当年之事便是美事一桩,某又何尝不想玉成其事呢?”

翠儿眼见得苏文从那万花楼中出来的,一颗心儿直往下沉,见苏文搭腔,想要说话,却如胸口堵住一般,一句话儿也说不出,只是微微福了一福,顾不得礼仪,匆匆的便往前走去。

那小厮道:“小人名叫王四,都换做小四,只因家主人欲与大官人一见,所以差小的前来,好引大官人前去!”

苏文待那墨水稍干,便急急的线订成册,揣入怀中,顾不得早饭,与母亲招呼一声,便去了衙门,依旧是每日里的公干。只是在那街上,留意着翠儿的踪影,好不容易挨到傍晚时分,便远远见到翠儿从水粉店中出来,在那街头四下里张望。待见到苏文等人,便又假意低头,只装作不知。

董和也冷笑道:“为苦主做主自有大老爷在,我等只做本分之事便可,若是事事不忿,我等岂不是要事事都去伸手?那还要大老爷作甚?”

苏文此番有些计较,这事情很显然颇为复杂,从房中情况来看,凶手定然不是那窑姐儿,定时另有其人。此事,一是自己身份所碍,不便插手,而是这案情复杂,定然不会那么简单,如果裹挟进去,自此安生日子便不再有了,不如在案情之初便抽身而去,落得清静。

张小年大笑道:“若是如此,也不枉了我风流一世的名头,走罢!”

苏文想取笑一番,但却怕翠儿着恼,也只是陪笑道:“不去管这些,今儿既然许了你,不讲一令翠儿满意的故事,倒是让辜负了美人儿的一番心意!”

这翠儿生的一副好容貌,虽然才二八年华,却也出落得十分标致。苏文自第一次相见,便有种想要亲近的想法。原本穿越到这个世界,不想三妻四妾的锦衣玉食生活,只想平平淡淡度此一生,这不是苏文没有理想,只不过文人本质,便是淡薄名利,前世如此,今世仍不能改而已。

至于苏文,自从的了这具身躯之外,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显露过自己的太极功夫,尽管他于太极拳和太极刀都极为纯属和精通,并且每日里在夜里练功,身体早已经和已有的太极悟性融为一体了,没有了生疏的感觉。所以三人都只以为还是平日里的那个苏文,虽然不好酒了,但是却也没有多大的本事,只是为人不错,所以四人也颇为相合。

黄巡检将盏儿举起道:“今日得好汉仗义,只得水酒一杯,在下先干了便是!”说罢,也不管大牛,一饮而尽。

那大牛也不做作,将盏儿端起,一气饮了,又自斟一杯,便道:“当不得好汉的名头,想巡检大人也是豪爽之人,俺也便借花献佛,再敬大人一杯。”言毕也干了。那巡检也一干了。两人又吃了一些菜,又较量了些枪法,说的入巷,那黄巡检带着醉意,伸手扶住大牛手臂,便道:“今日在下却要接着酒兴,要来结交于你,若是瞧得上,我等二人结为兄弟若何?”这黄巡检见吴大牛也是个豪杰义士,又是有些身手,看他降马手段,便心存结交之意,现趁着酒兴,一说将出来!

吴大牛却叹道:“大人看得上,原本在下心意也是见大人豪爽,是个英雄豪杰,心生结交之意,只是如今俺却是个丧家之犬,去留不随人意!”

那黄巡检便道:“却是何事?”

吴大牛见着黄巡检也是个仗义之人,便将遭人陷害,被迫离乡背井之事一一道出。那黄巡检果然是个性烈如火之人,听得冤屈之处,更是一掌拍在桌上,圆瞪双目,须皆张,怒道:“若是在下,便一刀结果了那虚情假意的人皮畜生,卖友求荣的腌臜泼才!生生被气煞!只是你那兄弟名唤苏文的,却端的好身手,让人敬佩,若是能够结识,却是在下的福气。”言罢,又慢慢坐下,摇头叹息。

吴大牛便笑道:“我那兄弟却也是个仗义重情之人,只是心思太软了一些,不然也便不会有今日的祸事。只是我那日逃得匆忙一些,没来及通知我那兄弟,心中甚是愧疚,也不知我那兄弟如今却如何了?”

那黄巡检叹道:“自古义士多遭难,向来小人逞奸雄。可惜,可惜!”

吴大牛便道:“大人现在已知,俺却不是个自由的人,若是难够脱去这冤屈的官司,也不待大人说,俺也是要和大人结交一番的!”

那黄巡检忽然站起身来,慷慨陈词道:“好汉也是顾虑颇多,若是真心结交,岂会在意这些小事?再说好汉也是被人冤屈,今日在下若是不能与好汉结交,便是一大恨事,还望好汉不要再做推辞之言,也便了了在下一个心愿!”

吴大牛见话说到这份上,便也激起了豪情,也站起身来,将两人的酒盏斟满,举起道:“我若再推却,却是一个矫情做作的人了,算不得真好汉,好,吃了这杯,俺们就是兄弟了!”

那黄巡检大喜,将酒盏端了,两人俱一饮而尽。又各自叙说了年轮,吴大牛却大了黄巡检两岁,便被那黄巡检换做哥哥。一顿酒,只吃的日头西落,街头挂灯。两人俱有些酒意,那黄巡检又问道:“看这天色已晚,哥哥可有出处?”

吴大牛笑道:“我只是个亡命的人,哪来什么出去,只寻的一个地方打尖,胡乱过的一晚便是!”

黄巡检笑道:“若是如此,却好办,莫若哥哥暂时住在兄弟那里,也算是做兄弟的一番情意!还望哥哥不要推迟便是!”

吴大牛也不推迟,便答应道:“如此也罢,只是叨扰了!”说罢,收拾家伙,便随着那黄巡检径往下了酒楼,投了黄巡检家中安歇。

这黄巡检自从与吴大牛结交,便日日较量枪法,说些江湖中豪杰义士的勾当,好不快活,又日日请吴大牛吃酒,甚事欢快!只是那吴大牛却怀着心事。知道这黄巡检真心诚意,但自己毕竟又是官司缠身之人,怕是一日要连累与他,只是思量着要寻个可以安身的所在。

这日吃罢酒,吴大牛叹息一声。那黄巡检忙问道:“却是何事扰了哥哥的心神?”

吴大牛道:“这几日得兄弟盛情,日日款待,只是兄弟现今虽是被人构陷,却也是身陷官司,怕那日便连累了兄弟,如今只想谋个可以安身的地方,却不知何处寻事!”

那黄巡检大惊道:“莫不是做兄弟的招待不周?惹得哥哥不快?”

吴大牛摇头道:“却不干兄弟的事,只是俺自己寻思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