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用早膳颇为麻烦,两个儿媳忙着布菜,而姨娘们则在一旁端着盆子让唐夫人净手,总之大家都围着唐夫人转。

“奴婢叫桃红,是侍候二爷的。”桃红福了福,把侍候二爷这四个字说得格外的重。

金巧惠一听这小姑又提起昨夜的事,不知她接下来还会说什么来让人闹心,忙道:“昨儿都是我们疏忽了,都忘了给二弟妹捎个口信,让你别急,二弟妹可不要记在心上,都是我这大嫂不好。”

罗昊见母亲如此刁难于曲清幽,本来脸色和悦的他略带了几分薄怒,母亲对她的不满他实在难以理解,就没见过母亲为难过大嫂金氏,平日都是多有维护,怎么到了他妻子这里可以相差甚远?遂不等鸾儿动手,他自己就把曲清幽扶起来。

曲清幽毕竟是女孩子,脸上顿时就烧红了。

“周嬷嬷?”穆老夫人道,“我可不记得府里还有位周嬷嬷?”

“姑娘,这罗家也太欺负人了吧?这样置姑娘于新房不理,就让一个不知所谓的老太婆来说几句话。”莺儿气道。

唐定康无可无不可的笑着,没有答复就走了。

“过后赶紧让舅母给你物色一个人家,别拖,要不然有何后果可得自负。”

曲清幽接过鸾儿递上的饼干往粟俨的面前一送,粟俨瞄了一眼哼了一声,“不记得我说过不吃甜食的。”

粟夫人脸色颇红地说:“这书你花时间好好看看,没坏处的。娘以前就是太老实了,总以为这事儿是羞人的。刚成婚那会儿总怕别人笑话,凡事总扭扭捏捏的,再加上又怀了你,就更不让你爹进房。”她脸上的潮红慢慢褪去,“娘不希望你蹈娘的旧辙,娘明白的太迟了,你爹早已妾室成群。但女婿不一样,你还有机会让他只对你一个好。”

曲清幽摸着那新做出来的嫁衣,虽说是赶工完成的,大红的色泽上那绣工却是一点也不显苍促,依然是那样光彩夺目,这是后世的那些机绣无法比拟的,好比珍珠与鱼目。“做工倒是精致。”

曲清幽笑道:“娘,这都够多了,再添都快没地儿搁了。”

曲寰的满月宴,粟夫人特意办得比那洗三的宴席大得多,曲府也在今天高朋满座。

周嬷嬷一听心下更为感激,“难为姑娘想得周道,只是这事儿还得向夫人报备为妥。”

一会儿后,进来一位花白头的老太太,脸相慈和。

“他们家又没有女主人,能把礼节做全了就不错了。”曲清然找着借口。

惟有徐姨母仍坐着,粟夫人见长姐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送了宾客,也转身回来,让铃兰在帘外守着,道:“姐姐,有何事?”

“偏你还记得,小时让你骑马,闹了好久才肯乖乖地学。”穆老夫人想到女儿小时的情景,心头一阵温暖。

皇后接过宫人递上的茶茗了一口,并未叫“起身”,而是朝定阳公主道:“这就是那位曲尚书家的才女?”

“我瞧着也是。”粟太妃笑道。

罗梓桐听了个大概,心下也知母亲定拗不过老祖母,惟有点头称是的份,心里好奇老祖母提到的是谁家的姑娘?果然母亲说了一两句后,两人就不再提二哥的婚事,反而说起府里的事务。

曲清幽清冷的面容下自是有几分恼怒,既然别人都如此挑衅,她又何必再退缩?遂笑道:“既然罗姑娘有此雅兴,如若在下不奉陪岂不是显得在下小气了么?”

女子眼角瞄了一眼金步摇,看曲清幽尚没有放手的意思,手中的力道不禁又加大了几分,满眼挑衅。

“小姑,表妹,你们都是未嫁的闺女,又怎会明白为人媳妇的难处?”裴氏头歪在枕上幽幽地道。

徐姨母斜睨一眼女儿,这才转向裴氏道:“江姨娘才刚怀上,你平日里就细心一些,唉,如若今天是你怀上了,我这当婆母的真不知道该高兴成怎样?嫡庶有别,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一说起这个话题,曲清幽就聪明得闭口不谈,即使粟夫人出嫁时她爹早已是状元郎,可这些一与那些盘根错节,家大业大的诗礼簪缨之族一比自是差了不止半截。

“大姐真不记恨我?”曲清然抹着眼泪道。今儿个粟夫人给的下马威她还记着,心里虽然恼恨粟夫人,但更担心的却是自己的前程。都过了一天一夜,仍没有个准信儿,她心里实在着急,不顾姨娘的嘱咐愣是来探曲清幽的口风。

“姑娘这儿真是风好水好,婢子都羡慕着鹃儿她们呢,能跟着姑娘,浮生半日闲。”铃兰笑着福了福身子。

粟夫人把炕桌上的物品都扫落于地上,怒声道:“看你那些狐猸子都惹出了什么事?你居然还想让曲清然嫁为正室,你这是要置幽儿于何地?”

“你真要退婚?那事儿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生了?清幽,其实我……”司徒鸿不知该说什么,对于曲清然,他一直都把她当成未来的小姨子看待,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就与她睡在一块了,清醒时就看到曲清然披着床单缩在一角抽泣,床上大大的落红提醒着他的恶行。曲清然原本不求他负责,只是没想到珠胎暗结,身为男子汉他又怎能不担起这个责任。再说他爹一听到这个消息,先把他打了个半死,但又舍不得未成形的孙子,惟有前来商议纳曲清然为妾,可没想到曲清幽居然要退婚。而曲尚书偏又借故要正式娶曲清然为妻。

“是啊,自己做了什么丑事,也不怕说出来,让大家评评理。”粟夫人嘲笑道。

等坐上了马,罗昊朝家里管事的人道:“你先回去禀报母亲,说我晚些再归家。”说完,带着衙役往衙里而去。

“鸾儿可是吃醋了?”

罗昊不好意思地坐回曲文翰的身边,朝曲宽拱手道:“大舅莫要再打趣了,我脸皮厚倒不在意,我娘子脸皮薄怕是要害羞。”

众人顿时笑出声,原本已经阴沉了脸色的粟夫人也“卟哧”一声笑了出来,拉着脸红的女儿站起道:“我还是赶紧把那脸皮薄的拉去换身衣服,免得待会羞得不知站哪好呢。”

“娘。”曲清幽颇难为情地唤一声。

粟夫人笑着朝前走,临走前眼神示意林姨娘退下去,别再丢人现眼了。林姨娘抹了把冷汗,也跟着粟夫人出了来。眼看着前头母女俩笑着往内院而去,她赶紧追上去,“夫人,姑奶奶等等。”

粟夫人回头冷着脸道:“你还想怎地?”

林姨娘上前道:“夫人,你也知二姑奶奶昨儿个回了府里。”瞄了瞄粟夫人的神色,嚅嗫着唇又道:“求夫人去请二姑爷来接人,可好?”

“二姑爷要来自个儿会来,哪还要人催?”粟夫人道。然后不再搭理林姨娘径自拉着女儿走了。

曲清幽问道:“二妹怎么回府了?”

粟夫人道:“谁知道呢?前儿个突然地就回来了,莫明其妙。别说她了,扫兴。”

曲清幽摇摇头,这二妹怀孕都将近五个月了,再怎么样也得先把孩子生出来再闹,若真有个闪失,她往后连最大的依凭也没有。

林姨娘眼睁睁地看着那对母女俩走远,忙转身去找女儿,唉,现在惟有劝她自个儿回去了。

曲清然张望了院门好久也未见到想见的身影,身旁的丫鬟给斟茶不小心洒了些在她的衣物上,她看了一阵怒火上升,抬手就给丫鬟一巴掌,丫鬟忙捂着脸跪下请罪,她正要再打。

林姨娘进来阻止道:“你不顾大的也顾小的,动作这么大万一动了胎气怎生是好?”

“姨娘,夫君可来了?”曲清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