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这动荡的时代,就像被困在这堵塞的路上。从前的家被毁成为废墟,我无法有片刻的停留。挥袖北征,漂泊到这没有人际遥远的地方。’

众军侯谁也不愿留守,有人道:“将军,吕布军离之尚远,不必如此费心,再走二十里便到了东河渡,只要军马到了对岸再凿沉渡船,便可无忧。”

于禁道:“大人,突袭贵在神速,需要足够的战马,吾军人数三千战马却只有两百匹,如何能突袭项城,这是其一。就算我军有战马三千,绕过吕县而攻项城,粮草辎重亦接济不上,若久攻不下,前有项城之敌,后有吕县之固,则我等陷入死地也。凡领军者,必要留有余地,不到最后一步,绝不能破釜沉舟。徒然冒进,非长久之道。”

刘备军本有一万军马,曹操又调拨了一支军马予他,如今合兵两万余,占住徐州西部各郡,虎视徐州。眼下当务之急并非是嫁女,而是驱逐刘备占住徐州各郡,主公不妨令高谨、袁耀二人各带一支军马,一路攻小沛,一路攻彭城,谁先攻陷城池,便算大功,吕小姐的婚姻也即有了着落,主公以为如何?”

“咣~”刀背狠狠的撞住枪杆。

袁耀此时亦摆出了世家公子的潇洒,朝方绿蝶微笑致意。

高谨笑道:“既能打败于禁一次,再败一次又如何?”

吕布的耐心仿佛已经到了极限,此时见高谨进来,一双眸子以霍的投过来,道:“伯鸾。”

吕顾的立场明眼人都能猜测出来,小户人家为了一丁点遗产都有兄弟反目,更何况是吕布这偌大的家当,这下邳城中对袁耀最无好感的除了高谨之外,恐怕非这位少将军了。

这三大枭雄一并发难,袁术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顷刻之间,剩余两个转身欲逃的军侯便被乱刀砍死,一场内斗嘎然而止,大帐内鲜血已流了一地,七八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血泊之中,高谨浑身是血的横剑站在上首,那些袖手旁观的军侯此时又是令一番态度,一齐朝高谨拜倒道:“大人,反贼已诛除殆尽,请大人下令诛除伏高才余党!”

高谨拿起案前一卷书简晃了晃,脸色铁青的道:“册中明明登记营中有兵甲三千二百四十一副,为何许多将士却并没有分发。此外,弓箭有四百副,可是在仓库中只有两百副长弓,箭矢也大多都腐烂,箭镞锈迹斑斑,这样的箭如何用来杀敌?”

典韦点了点头,返身而去。

高谨晒然一笑:“孙将军为什么不问问你那个几个亲卫的事。”

高谨回屋洗漱一番,便听到外面传来高顺的声音。高谨连忙换上衣衫出去,迎面看到杨森引着高顺过来,高顺在高谨面前永远是喜气洋洋的样子,靠近高谨时又是一拳轻轻的砸中高谨的心窝,笑道:“天不亮就起来练枪,竟这样勤恳,可是要练出主公那样的勇武吗?”

高谨总算还知道一点这个时代的货币,心知这已是一笔极大的财富,浑身倒是轻松起来,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还是个凡夫俗子,现在终于不必再为这些黄白之物犯愁,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吕布挥挥手:“且将他羁押起来,来日再审问。”

张章道:“哪里敢睡下,生怕有乱兵冲进来。”

曹操毫不掩饰的道:“恐有诈尔。”

方才吕婉君被那少女的惊叫也醒了,又听到高谨的声音,已趿上鞋起来,看到高谨,便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在榻上躺了这么久,浑身的筋骨痛。”

宋宪道:“可先投曹公,待接应大军入城,恰好吕布这贼惊慌失措之时再领一军攻陷牢狱,到时臧将军自可安然无恙。”

这正中了高谨的猜测,昨日高谨与臧霸一战,将臧霸伤的也够重的,高谨便不再说话,笑吟吟的驻足看泰山军操练,半个时辰之后,杨志带着治所的军士过来,高谨带着他们到了附近臧霸的府邸,厉声道:“将细作的府邸围起来,一个人也不许放出。”

宋宪微微一愣,随后怒气冲冲的道:“此人叫王恒,算是某的同乡,都是雁门郡的,开城门放吊桥就是他下的命令。当时某并没有到北门,事后发现已经迟了,当时他在城楼,我带着一队亲卫斩了他的狗头,此贼实在可恨,枉某还对他多有照料。”

这回又是一阵喝采声,只不过喝彩的对象转而成了高谨,高谨方才那漫不经心的动作竟硬生生的化解了杨志凌厉的攻势,就连那几个同是陷阵营的军士也不由得如痴如醉。

高谨几乎可以预想到吕布提着画戟追着他劈砍的场景,望着这夜幕下的虚空,高谨忍不住苦笑,而后又想起与吕婉君那短暂的温存,胸膛又多了一分暖意,他勒住牵马的缰绳,总算多了一分信心。

不知是不是纸窗未关严,一缕冷风直吹高谨的脑门,将冷汗吹了个干净,高谨长出了口气,哭笑不得的想要解释:“呃……”这个长音拖了很久,最后嘎然而止,问题是,这种事该怎么解释?说你可能是月经不调?亦或是说要有身孕得圈圈叉叉才行?圈圈叉叉是什么样子的?这个总不能示范,这种事越解释越乱。

吕布连连点头,心里说,那些大夫们也是说将其平卧,喂些温水即可,于是大喜道:“伯鸾果然医术精湛,如此甚好。”

高谨继续道:“某虽讨不到彩头,主公也不必履行方才的约定,但某有一言,不吐不快。”他顿了顿:“曹贼诡计多端,如今正是河水暴涨时节,不管曹军是否掘堤岸,城中都必须预先做好准备,所谓防患之未然,事到临头再仓促应对岂是智者所为?”

吕布狐疑的看着高谨和臧霸,略一沉吟,最终道:“来人,为绿蝶姑娘置一桌案,请绿蝶姑娘姑且先看一场比斗再献艺可否。”

高谨自认自己并不怕得罪人,今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叱责侯成也正好给他的治军治所立下了威信,他已决心利用职权整肃军纪,得罪一些人在所难免。

高顺似是想起了什么,拉住高谨道:“差点忘了,侯成这厮不知走了什么运气,请了下邳城第一舞姬方绿蝶前来助兴,某年纪大,吃不消这个,倒是你这英雄少年大有可为。”

很快,在人群之中高谨看到高顺的身影,高顺一身重甲,雄赳赳的提刀过来,一只拳头不轻不重的砸在高谨心窝,咧嘴笑道:“好汉子,并州军上下都说此次幸赖你能够举起大旗,否则北门危矣。此战首功非你莫属,哈哈……”

“是陷阵营……是陷阵营,我们得救了。”一个左近的并州军卒发出惊喜的声音,这种陷入死地却又有了生的希望的惊喜令他不由爆发出一阵大笑。

高谨表面上镇定自若,其实他明白,个人的力量有限,若是真的发生大规模的溃逃,恐怕他是毫无办法的,他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出现那一刻,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张章道:“锻造兵刃既要耗费人工,又需烧炭加火,还需上好的镔铁,恐怕价钱不低。”

高顺正色道:“我不好酒的,平日滴酒不沾。”

臧霸沉声道:“许先生可是想到了良策?”

高谨负着手,一个个打量着这些军卒,不发一言,街道上冷冷清清,所有人都默不做声,就连那一对抱头痛哭的母女也停止了哽咽,仿佛是静默电影,在灰暗的阴霾下,压得人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