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顾想不到高谨让自己拿主意,一下子心花怒放,心说这个姓高的倒是不计前嫌,言语之中对自己这个继承人倒是颇为看重,连忙故作沉眉的道:“叔父日理万机,这等小事确也不该去劳烦他,高将军既如此说,某便做主罢。”

高谨点头,这件事他倒是没有想到陈宫这样深远,正如陈宫所说,袁术称帝只是早晚的事,而此时称帝不啻于是做了出头鸟,各路诸侯正愁不能名正言顺的讨伐袁术,而袁术却愚蠢的将这个机会送给了他的敌人,曹操、刘备、孙策等人岂会放过这次机会。

高谨撤剑,回望数个带有惧意的军侯,杀气腾腾的道:“还有谁要来?”

伏高才并非是个鲁莽的武夫,此时已讨好的笑起来,道:“某等恭听大人训斥。”

荀彧附和道:“子孝之言甚善,某还有一计,主公可修书一封往寿春,愿割让徐州以南以赠袁术,再上表其兼任广陵、东海郡太守,袁术野心勃勃,必欣然进军东海,东海郡盛产盐田最为富庶,吕布岂能轻易拱手相让,反目成仇也只是早晚的事,到时小小徐州便是三条虎狼相互吞食,主公只需厉兵秣马,待时机成熟,便可大军压境,谁可挡主公锋芒?”

高谨如实回答,他早就看出孙观与曹性之间似乎有些龌龊,不过这种事忌讳莫深,自然不便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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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谨道:“到时候众兄弟都聚些份子,给他们的家眷送去,战死是避免不了的,但多少权当些心意。”

吕布道:“此贼无礼太甚,某欲杀之,公台为何阻止?”

众亲卫骇然。宋宪道:“怕什么,鏖战了一夜,高谨那厮恐怕也已经疲了,九成是在宅中酣睡,他的宅邸并不大,亦没有门禁守卫,只要冲进宅中,我们七八个人攻其不备,必取他的狗头。”

曹操爽朗大笑,亲自避席而出,将宋宪扶起:“将军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到了上一次的阁楼,高谨才发现那次夜里因为黑夜而没有目睹的景色实在太多,前庭培植着各种花卉,争相斗艳,微风拂过,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很是怡人。高谨没有欣赏的心情,让小厮在外候着,碎步进去。

宋宪与魏续一唱一和:“布无仁无义,我等弃之而走,何如?”

高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先回去聚拢军士,我们在臧霸的府邸会合。”

宋宪继续道:“伯鸾无故来北门做什么,可是有营中的军士犯了军规?若是如此,伯鸾只管拿人,某绝不姑息。”

高谨不由暗叹,此人的刀法恐怕要比昨日在北门遇见的几个典韦亲卫要凌厉的多。

高谨郑重行礼:“高谨必不负主公之托。”

高谨脑门已冒出丝丝的冷汗,孩子?不可能,怎么会有孩子,就是孙猴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他都更相信一些,自己与吕婉君并没有……,怎么会有孩子?

高谨作出诚惶诚恐状:“主公但问无妨。”

“臧大哥!”孙观目中竟是流出泪来,这样一个魁梧的汉子竟如孩童一般在大庭广众之下如孩童一般止不住泪水,哽咽的搀扶着臧霸:“此事是因孙观而起,自该孙观来……”

臧霸望向高谨,挑了挑眉,傲气十足的道:“早闻高长史武艺高强,先是救出吕小姐,今日又在北门立下功勋。某是个粗人,一时技痒,盼高长史赐教一二,如何?”

高谨斜了侯成一眼,从容道:“既是公然违反禁令,按律该当重重惩戒,只是侯将军往日跟随主公驰骋疆场,没有功劳亦有苦劳,今日的事且先记下,如若再犯,必不轻饶。”

高谨便不再理会,开始双目张望,侯府确实出人意料的宽阔,占地两百余亩,曲院回廊,楼台亭阁,走了好一会才到一个太湖石叠成的园门外,这就是宴请宾客的场所,但见满园花树,团团簇簇,高低错落,让人目不暇接。

若是他不去撑住那面旌旗,不在危险的关头稳住最后的一点士气,恐怕这些并州军士等不及救援便因士气低落而被曹军屠戮,整个下邳可能失守,高谨不能保证曹军会比吕布军好到哪里去,这些连续作战了数月的曹兵身心疲惫,入城之后会发生什么谁都不能预料,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挺身而出。

这时,城内发出一声震天的大吼:“陷阵!”

高谨加重音量道:“回去!”

张章道:“某与荆妻奉命照看公子时曾收了四吊大钱供公子花用,后来高顺将军还曾私下赠予公子两吊,这几日的花用不多,总共只用了半吊而已,因此还余下五吊半钱,足够今后的花用。”

高谨问:“请高大哥赐教。”

“喏!”那人徐徐退出。

军卒们噤若寒蝉,有几个试图脚底抹油的亦打消了主意,一动也不敢动。

杨森唬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了,连忙压低声音道:“大人,此事治军治所不能管,否则得罪了几位将军……”

吕布又道:“听婉君说你曾活俘了曹仁?”

曹操不以为意的将酒水喝干,微笑道:“吕布这贼已穷途末路,现在下邳城中粮草亦接济不上了,诸位再接再厉,待攻破下邳活捉吕贼,吾等再喝酒庆功。这一次若能取下徐州,玄德居功至伟,待徐州平荡,某必向天子禀奏玄德功绩,天子敕令星夜而至,玄德,你我将来要同朝为臣了,哈哈……”

曹仁不满的道:“笑什么?笑什么?某虽被俘,就是宁死也不受你们的取笑。”

却没有料到曹仁的长刀和他一交缠,突然向上一崩,手腕抖动,手戟好像在水里翻搅。曹仁的长刀被这一绞,居然有些把握不住的趋势。

………………

高谨看着那刀兵步卒的尸首,直到这时,他才真切的感受到这种残酷的氛围,他大口的喘了两口气,这才捋清了思路,现在追究原因已经不可能,他必须活下去,必须走出这片战场。

高谨见吕布听不进去,抑或是吕布尚在犹豫,也就不再劝了,有时候劝谏太多,反而会有适得其反的效果,因此道:“主公少歇,高谨告辞。”

吕布点点头,道:“养足精气,此战只许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