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道:“下邳是徐州州府,城门是用铜皮包裹硬木制成,城门外又是吊桥,如此防禁,岂是曹军能轻易攻破的。此次曹军杀入城内,是因为城门的守卫有曹军的内应,趁着换防的时机悄悄放了吊桥,开了城门。”

高谨凑上去安慰道:“我早已说过,凭那些曹军是困不住我的,你看,我现在岂不是生龙活虎的在你面前?”

高谨连忙举盅回应,待侯成走了。高谨心里暗暗奇怪,自己取的表字只曾和高顺说过,怎么仿佛大家都知道自己表字似的,吕布方才曾这样唤他,侯成也是,恐怕到时候出了这侯府,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叫出他的表字出来,这是什么缘故,他瞥了下席的高顺一眼,见他正垂头嚼着肉脯,心里说:“这个高顺不会是个大嘴巴。”

高谨心下一凛,不说臧霸的拳脚,单是这股子韧劲他便自叹弗如,他不由露出一些敬意,拧起拳头,朝着臧霸的拳头砸去。

众人一时默然,倒是与陈宫对案而坐的许汜满不在乎的撇撇嘴:“公台似是多虑了,城外曹营亦处在洼地,曹贼要掘开泗水,岂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侯成垂着头双手仍保持行礼的姿势,脊背已被冷汗浸湿了,此次私酿美酒他本是担心吕布降罪的,后想自己失而复得了一百余匹健马,况且吕布也是好酒之人,想必吕布最多也只是一笑置之,但见此时吕布的脸色,他便心里大叫不妙,心知是自己错判了吕布的心思。

高顺这下不豪爽了,苦着脸道:“明日叫他们过来便是。”

这时,街道处出现一支兵马,吕布勒着赤兔马,犹如杀神一般瞭望远方,身后的铁骑蠢蠢欲动,方天画戟前指:“杀!”

待他飘落在地时,大口喘了几口气,不远处,典韦与张辽仍在厮杀,四周的曹兵向着自己涌过来,并州军已越来越少,高谨撑起旌旗,高声大吼:“张辽将军在此,张辽将军在此!”

在战场之外,高谨握着长枪,犹如死神一般凛立在通往北门的街道上,杨森等人俱都有些畏惧,手中虽然持着武器,可是看到远处那厮杀混战便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所谓峨眉针说白了就是暗器中的一种。

高顺皱着眉,忍不住道:“那些泰山贼实在可恨,既附从了吕将军,却如此目无纲纪,眼下曹军攻城日急,也不见他们有退敌良方……哎……”高顺重重叹了口气,显然对那些人没有多少好感,只不过憎恶归憎恶,高顺却是个心细如丝的人,转而道:“那些泰山贼俱是睚眦必报之人,伯鸾切记谨慎。至于那些犯事的军卒,既已惩戒,就将他们放回去罢,凡事得留一线,才是长久之道。”

臧霸阖着眼,眼睛眯成一条直线,思索了片刻之后:“若依你,该当如何?”

这一拳几乎是高谨怒气的宣泄,拳风所过之处,带来劈里啪啦的破空声,连高谨的衣袖都随之鼓了起来。

坐在案牍前转眼就过了两个时辰,高谨看似在闭目养神,其实却是入定练功,那些杂役看高谨不做声,纹丝不动,也不敢来打搅,都说这位治军长史大人定力实在过佳,一坐就是两个时辰,看来这位长史大人是个慢性子,这样的人说不准能在这待长一些。

几个侍者挨着吕布设下桌案,高谨只好坐上去,吕布环顾四周,豪气干云的举起酒盅:“婉君有福,得遇高壮士才幸免于难,诸位随某共敬壮士一盅。”

斥候犹豫了片刻,继续道:“将军,同曹仁将军一同来的还有一人,似……似乎曹仁将军给那人劫持了。”

高谨笑了笑:“这恐怕不成,我们还有事要做,抽不出功夫。”

若单纯的马战,高谨自认不是曹仁的对手,峨眉派的功夫在马上也使不开,只有到了地上,他才有了信心。

许汜答道:“此为曹操奸计所误,愿明上详之。”

巨汉抖擞精神回马再战,吕布亦是豪气顿发,在万军之中与巨汉缠斗一起,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与他同乘的少女已面目苍白的坠下了马去。

“笃”的一声,杨志的长刀再次荡开。这一下高谨出手迅捷无比,挥开长刀之后,又迅速的翻过刀背,狠狠的砸中杨定横扫来的脚背。

杨志被震得手腕发麻,手中的长刀跌落在地,脚背上亦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感,此时再看高谨,只见毫发无损,笑吟吟的横着剑。

打到了这个份上,杨志已明白眼前这个人恐怕是自己永远战胜不了的对手,他自负勇力过人,是以在陷阵营才能崭露出头角,被高顺授予军侯职务,这是他不知杀了多少人积攒下多少战功才换来的,可是面对高谨,他仿佛成了毫无还手之力的稚童,怎能不心服口服?

高谨双目厉芒电射,整个人像脱胎换骨地腰肢一挺,流露出不可一世的气势,徐徐靠近杨志,道:“杨志,现在明白我是弱者还是强者了吗?”

杨志忍住剧痛,拜服在地道:“请大人莫要见怪,某愿为大人鞍前马后,再无悔意。”

其余军士方才从目瞪口呆中收回心神,见杨志拜服,纷纷拜倒誓言效忠。

高谨点点头,让他们悉数起身,朗声道:“治军治所干系重大,眼下当务之急的是要整肃下邳城内的军纪,你们要整肃的对象,可能曾是你们的同伴,是你们从前营里的好友,你们能否做到铁面无私?”他横扫了众人一眼,放大音量道:“若是自认不能,就站出来,我准你们回各自的营队去。”

众军士默默不语,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甚至连方才不愿委身在治军治所的陷阵营军士都未出来。

高谨继续道:“既如此,从此你们便在治军治所听用,我将你们分为十队,每队十人,设队

长一名,十队之上为一屯,设军侯一名,杨志,这个军侯由你来担当,你可有什么话说?”

杨志连忙作偮道:“喏。”

高谨开始指认每队的队长,这些队长大多是那些陷阵营的军士来担当,等他指认完毕,便看到一些军士颇有些不忿,于是喝道:“军侯、队长之职只是暂代,还要等主公认可,你们若谁觉得自己能够取而代之,大可在几日之内向他们挑战。”

众军士这才不再吱声了,面带惭色。高谨继续道:“往后每日清早辰时一刻之前,所有人必须到治所点卯,再由军侯吩咐各队巡视的路线,由队长带队在城中巡视,但凡有枉法之徒,我不管他是谁,立即给我带到治所来,这就是你们的职责,都记明白了吗?”

众人轰然应诺。

高谨又将杨森等差役叫来,对他们道:“你们谁识字。”

杨森和另外一个老吏站出来,高谨道:“从此你们二人便在签押房做刀笔吏,不必出去巡视了。”

说完又指认两个差役做门丁,两个差役做杂役,其余的七八个差役则负责刑房。一路分派下来,他指了指杨志道:“杨志,你随我来,我有话要吩咐你。”

杨志此时对高谨是满心的佩服,听高谨差遣,哪里还有二话,跟着高谨的脚后跟便进了治所的正堂。高谨落座,示意他坐下说话,杨志道:“大人有什么话大可吩咐,某站惯了,坐不住。”

高谨颌首点头,看了这马脸汉子一眼,徐徐道:“城中潜藏着曹军细作,主公命我盘查,今日你不必去巡街,等你给各队做了安排之后,便随我到处转转看看有什么线索。这件事尽量不要声张出去,明白吗?”

杨志道:“从命。”

高谨道:“那你先去给各队分派巡街的路线,你对下邳城熟不熟悉?”

杨志道:“小的自小便在下邳长大,对这里再熟悉不过。”

高谨颌首道:“这就好,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