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成垂着头双手仍保持行礼的姿势,脊背已被冷汗浸湿了,此次私酿美酒他本是担心吕布降罪的,后想自己失而复得了一百余匹健马,况且吕布也是好酒之人,想必吕布最多也只是一笑置之,但见此时吕布的脸色,他便心里大叫不妙,心知是自己错判了吕布的心思。

高顺哈哈一笑,道:“不说这些,伯鸾可准备好了吗,现在就去侯府如何?”

这时,街道处出现一支兵马,吕布勒着赤兔马,犹如杀神一般瞭望远方,身后的铁骑蠢蠢欲动,方天画戟前指:“杀!”

高谨现在完全赤手空拳了。他轻轻擦拭了脸颊上的一道细微刀痕,目露凶光的朝左右张望,眼前的这些曹兵不一般,与寻常的对手不同,想必应当是典韦的亲卫,见到高谨的身手,竟仍不减彪悍,一齐大吼,又挺枪提刀围了上来。

在战场之外,高谨握着长枪,犹如死神一般凛立在通往北门的街道上,杨森等人俱都有些畏惧,手中虽然持着武器,可是看到远处那厮杀混战便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高谨招呼张铁匠坐下,又将油灯移过来,不断的比画描述,他要打制的兵刃五花八门,一柄长剑,一支峨嵋刺,还有一百支峨眉针,长剑不算什么稀罕,自不必多说。

高顺皱着眉,忍不住道:“那些泰山贼实在可恨,既附从了吕将军,却如此目无纲纪,眼下曹军攻城日急,也不见他们有退敌良方……哎……”高顺重重叹了口气,显然对那些人没有多少好感,只不过憎恶归憎恶,高顺却是个心细如丝的人,转而道:“那些泰山贼俱是睚眦必报之人,伯鸾切记谨慎。至于那些犯事的军卒,既已惩戒,就将他们放回去罢,凡事得留一线,才是长久之道。”

宅邸显得阔绰至极,军汉轻车熟路的穿过几道牌楼和长廊,才进入厅堂,厅堂内数名军汉见到他进来纷纷过来见礼。

这一拳几乎是高谨怒气的宣泄,拳风所过之处,带来劈里啪啦的破空声,连高谨的衣袖都随之鼓了起来。

杨森道:“从前自然不是这样,只是近些年便是如此了。”

几个侍者挨着吕布设下桌案,高谨只好坐上去,吕布环顾四周,豪气干云的举起酒盅:“婉君有福,得遇高壮士才幸免于难,诸位随某共敬壮士一盅。”

高谨一时犹豫未定,抿了抿嘴:“这事容后再说。”

高谨笑了笑:“这恐怕不成,我们还有事要做,抽不出功夫。”

高谨凛然无惧:“既然要生死相搏,何必要互通名讳,放马过来。”

许汜答道:“此为曹操奸计所误,愿明上详之。”

军汉杀的兴起,手中方天画戟如雷闪电般左冲右刺,却浑然忘了身后的少女见到那猩红的鲜血随着画戟漫天飞舞而满是目眩。

臧霸望向高谨,挑了挑眉,傲气十足的道:“早闻高长史武艺高强,先是救出吕小姐,今日又在北门立下功勋。某是个粗人,一时技痒,盼高长史赐教一二,如何?”

高谨不由一愣,至始至终,除了方才迫不得已他硬着头皮站出来化解了侯成的那场风波,便一直在角落中冷眼旁观,想不到臧霸竟将矛头指向他,他徐徐站起来,既有人挑战,他也没有退让的道理,迎着臧霸如刀的目光,心里暗暗生疑,却不知是什么缘故得罪了他。

高顺在旁低声提醒道:“臧霸勇武过人,伯鸾小心。”

高谨晒然一笑,向着臧霸道:“此事需请主公做主。”

吕布狐疑的看着高谨和臧霸,略一沉吟,最终道:“来人,为绿蝶姑娘置一桌案,请绿蝶姑娘姑且先看一场比斗再献艺可否。”

方绿蝶饶有兴趣的望了高谨一眼,她的脸颊被轻纱遮住,只有一双瞳剪水的美眸露出来,高谨与她对视,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得她的眼眸中闪露出的光彩似是不同,仿佛饱含深意。

高谨收回心神,向吕布道:“主公,既是比武,也该有个彩头才能尽兴,不知臧霸将军想要什么彩头?”

臧霸冷哼一声:“某若胜,汝放归孙观的几个亲卫,并向孙观磕头认错。”

高谨这才明白了原因,原来是臧霸要给孙观出头来了,他笑了笑,道:“我若胜,恳请主公将物资粮秣发往东城高地处如何?”

许汜不悦道:“这岂是儿戏?”

陈宫眼睛一亮,不由道:“莫非许先生早知臧霸必不能胜高谨吗?”

这话道出来,就连臧霸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望向许汜的眼眸露出一些暗责之意。许汜便不再说话了,向高谨挑战是他给臧霸建的言,当时他还夸口臧霸必胜,现在若是露怯,恐怕臧霸这边过不去,只好抿抿嘴不再做声。

众人望向吕布,吕布倒是平添了几分兴趣,他本就是武夫,看人比斗倒不失为乐事,更何况他更希望看看高谨到底有多少斤两,正好试探试探他,于是道:“勿要多言,高长史若胜,某立即下令将粮草搬运至东城,绝不食言!”

侍者纷纷退开,方绿蝶亦坐在吕布身边的几案上,舞姬们纷纷环伺方绿蝶,将厅堂的正中开辟出一块空地,臧霸当先上前,饱含挑衅的向高谨勾勾手:“高长史用兵刃吗?”

高谨踱步上前,摇头道:“臧将军只管用兵刃。”

臧霸冷笑一声:“高长史不用,那么某便和你试试拳脚。”

高谨暗暗警惕,臧霸在后世声名不显,可是自他进入下邳之后,却听说不少人推崇他的勇武,这样的对手不容轻视,他摆出通臂拳的起势,镇定

自若的道:“请臧将军赐教。”

臧霸不再多言,大喝一声,双腿跳跃连踢。

高谨立刻觉得劲风扑面,眼睛刺痛,呼吸都有点堵塞,知道这一下踢法很猛烈,而且,这个臧霸是个‘会家子’,所谓会家子,与马战的武将不同,这种人有一定的武术基础,但看这几下连踢,便看出臧霸的基础浑厚。

高谨连忙闪避,臧霸刚好落地,随后又把腿一抬,高到脑袋,宛如大斧落地,狠狠的朝高谨脑袋上劈了下去。

又是一记猛烈的劈腿。不得不说,这样的招数,对付没有练过的普通人,那是很有威力,也很有震慑力,但是对于高谨来说,因为发劲过猛,很容易就闪避得开。步法转换之间,便轻易躲了过去。。

臧霸大怒,一声爆吼,右腿改劈为扫,犹如一条钢棍一般横扫过来,高谨此时再不退让,拳头攥紧,通臂拳发力使出。

啪的一声拳脚交加在一起,高谨的重拳正好砸中臧霸的脚心,随即传出咯咯的骨骼声,臧霸连忙呃啊狂吼一声,收回攻出的长腿,脚心是血脉分布最多的部位之一,也极为敏感,通臂拳威力极大,立即令臧霸感受到脚心钻心的痛感,等他脚心落地时,这才感觉到腿部竟开始不听使唤的哆嗦起来。

高谨收住拳势,对臧霸的实力不自觉的高看了一分,若换了常人,恐怕早已被这一蓄意待发的重拳砸飞,臧霸在单腿撑地的情况之下尚能稳住下盘,可见他的不俗。

臧霸对高谨亦是忌惮起来,方才那一拳并不只是单靠蛮力,重点在于对力道以及时间的控制,他的腿横扫时是何等的速度,要掐准时间出拳砸出,岂是普通人能做到。

他不由兴奋起来,大吼道:“接某一拳试试。”说完双拳通力使出,犹如双龙出海,夹杂着拳风直捣高谨面门。

高谨连忙出拳,眼看四拳就要相交之际,厅堂中的众人都提起了胆汁,一动不动的要看这硬碰的结局,谁知臧霸突然感觉双拳一软,高谨的双拳化为了双掌,竟轻巧的搭在了他的拳上顺势牵引着他的拳力向下挥出,这双拳竟好像打在棉花上一样,想要收拳却也来不及了。

高谨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意,一掌继续牵引臧霸的双拳,收回一掌,随后化掌为拳,爆喝一声:“看我这一拳。”如霹雳闪电一般,所有人还未看清变化,高谨的右拳便如排山倒海一般破空砸中了臧霸的面门,臧霸哎哟一声,仰面倒下。

高谨收住拳势,不为所动的看着在地上挣扎着掩住面门的臧霸,冷声道:“臧将军,这场比试,恐怕是我赢了。”高谨方才使用的还是通臂拳,通臂拳的威力惊人,可是继承峨嵋派以守为攻的理念,拳法之中却也夹杂了不少卸力、防守的招式,就如方才臧霸那双拳砸出,高谨便是化拳为掌先牵引和卸掉臧霸的力道,趁着他惊疑的功夫瞬间变招,一拳砸出,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恐怕未必……”臧霸踉跄的支撑着身子缓缓爬起来,面门双拳印未消,鼻孔、口齿中流出一条条污浊的血迹,一双怨毒的眼眸散发出凶光死死的锁住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