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料,夏侯世廷在即位前,便开始在做这件事——收集朝中重臣们的不法罪证,云玄昶这个兵部左侍郎,自然也不例外。

若是嫁给秦王,最多便是个王妃,依秦王低调不争的性子,日后恐怕还是个手上没有实权的王爷。

这么些年,身边的奴婢只有蕊枝一名,表妹阿萝也并不常常亲近。

爹不是有良心,他是怕这事万一被不知情的白雪惠闹大了,妙儿的身份会曝光,他做的那些丑事也会浮出水面,别说杀害糟糠那么严重的事,光是遗弃乡下妻女、隐瞒婚史这几个罪名,便能叫其他臣子参他一本,打得他不能翻身!

“住嘴。”云玄昶一见她还有闹大的势头,脸色铁青,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小事闹大,只会打打打,给你审出来又怎样,最多也就是叫你消个气,能给我挽回面子嘛,能叫侯府再与我云家结亲吗!说到底,还是你自己养而不教!若你女儿行得端正,聪明一点,别人想害也害不了她!今后,你的心思多想想如何把你的女儿嫁出去最好!不要再想这些没用的!”说着甩开白雪惠。

她瘦了一圈,一脸病容还未全消,肤色苍白,颇有弱柳扶风的姿态,却目色灼灼,含着几分振奋之色。

归德侯府?跩什么跩?等自己当了兵部一把手,顶上秦尚书的位置,升为二品,便能与慕容老侯爷平起平坐,自己比他年青,日后官衔一定会比他更高,到时一定要叫他这老家伙来给自己舔鞋子!

几日后,云菀沁调好香发散,用避光的罐子装好,叫妙儿送去了宰相府邸。

云菀沁记得前世,秦王身子染恙,并未马上迎娶,只遵着宁熙帝的意思,订下了亲事,直到登基后,才遵循先皇意思,将郁氏迎入宫中,册封为中宫。

初夏深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试探:“小姐同秦王的关系……真的像慕容泰说的那样吗?”

如今的他,年轻一些,眉眼锋芒没有那么外露,可举手投足,仍尊贵傲然。

这就是她曾经嫁过的男人,曾经爱慕过,觉得能相携一辈子的男子,两世他都这样侮辱自己。

慕容泰见云菀沁面色宽和,只当她终于被自己劝软了心,趁热打铁:“日头晒,沁儿,不如我们先去旁边的茶寮坐下来,慢慢谈。”又举起宽袖,挡在了云菀沁的头顶。

夏侯世廷仰靠软榻上,呼吸均匀,在养精神。

所以说,爹宠妾灭妻的原因,除了白雪惠勾引,也是因为恼怒娘背着自己偷人,给他戴绿帽子?

他的胸口被一点软绵湿滑触碰了一下,如被雷电贯穿,俊挺的长躯一直,浑身疼痛居然短暂地压下去一小下,另一处尴尬地方的疼痛却升了上来。

她蹙了蹙眉,顺势将他腰身搂紧,防止他摔倒:“要不先喂秦王吃药,府上长史说药都备好了,在哪里?我去拿——”

表哥?阿萝?这女孩是夏侯世廷的……表妹?

一名赤衣的白须老者走过来,斥了小厮一声,小厮飞快将银子往袖子里一滑,道:“高长史。”

“呜呜……”口中塞着帕子的陶嬷嬷见到白森森的墓碑和坟包,屁滚尿流,再见家丁的举止,明白了要禁受的恐惧和折磨,小腹一疼,吐了几口。

祠堂外,两个雄赳赳的壮年家丁进来。

云玄昶当年参加乡试、会试直到殿试,从外地一步步考到京城,然后凭着妻族许家在本地的人脉和家财做倚仗,才加官进爵,到了今天这个地位。

卖身契被拿出来那一瞬,方姨娘还没过足主子瘾,梦想就跟个泡泡一样,“啵”一声儿,破了,现下被云菀沁一句话捏到了痛处,逼得喘不过气,她只是个妾,跟人碰撞起来,讨不到好处,何必碰这个烫手山芋?白雪惠与大小姐对峙,还能凭借正室夫人身份,她却连气都不敢发,别到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着,方姨娘强露笑容地讨好:“妾身没念过书,嘴巴不会说话!大姑娘别见外!妾身大字不识几个,最近天儿一热,身子也不大舒快,看久了账本册子就犯晕,这些日子还得叫大姑娘来操心了。”

云锦重一天天被白雪惠故意养坏了性子,方月蓉还是没说过一句话!

跟在身后的施遥安听主子若有所思地开声:“遥安,想法子买通宫中太监总管,换掉母嫔身边原来的那一批侍婢,再叫蕊枝选几个心腹丫鬟,老练聪明一点儿的,送到宫中贴身伺候母嫔。”

拐了弯儿,刚过月洞门,一个身影站在门口,昂躯长臂,煞是眼熟。

云菀沁转移话题,打趣:“三殿下慧眼,连什么药都一清二楚,莫不是经常使用?”

来人声音低敛,她听不清楚。

一想到秦王保不准会对云菀沁做出什么事,沈肇心跳加快,握紧了拳。

幸亏脑子的知识还算够用,重生后,知道嗅觉上有了能耐,云菀沁叫妙儿去许家带回不少书籍,比起上辈子的基础入门书籍,这次研读的是进阶一些的书,例如《香谱》、《花卉录》、《名妆册》、《药香大典》。

画扇一边斟茶,一边支吾着,敷衍几位公子:“也没那么重了,好多了,就是怕将病气过给了客人,才不出房间。有劳各位少爷们关心了。”

赫连嫔刚进宫时得宁熙帝的宠爱,韦贵妃每次见到儿子都要抱怨诅咒那北方来的小妖精,要不是蒙奴国的人肯定老早爬到自己头上去了,这些年一直压制着赫连嫔,总找她的茬儿,有时还凭着高位,将赫连氏叫到面前来立规矩,明责暗罚。

初夏心里一舒,又问道:“小姐,那怎么将客人引到慕容二少的院子里去?”

“怎么了,沁儿?”白雪惠有些紧张,端详继女。

云家跟慕容家订娃娃亲,还是在云玄昶刚当上侍郎之初。

云菀沁正在想着,初夏已经乐滋滋地计划开了:“……光凭这本事,走到哪都能赚个盆满钵满。”

白雪惠庆幸,幸亏叫这奴婢帮自己先背了一部分职责,又恨恨望向继女,好哇你这臭丫头,终于露出狐狸面孔了,半天功夫,害我女儿挨打,又害我近身奴婢残了手,这是故意做给我看!

门口,初夏捂嘴偷笑,老爷年岁一天比一天大了,自然是体力一日不如一日!

白雪惠正沉思,旁边的陶嬷嬷一下子跪下了,脸色惨白:

在娘家就能残害异母姐姐,有哪个婆家还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