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竟把她当做了和勉，一次次低唤着和勉的名字。他真的是被那个药控制了，连她的声音都没听出来，该死！
子砚忍不住又笑出来，他在云台的时候，可以算是贴身保护过莫姑娘的，反正说了这小丫头也不会信。况且现在莫姑娘失去了记忆，也没处对证了。
“嫔妾今日来，是有求于皇后娘娘。”阡婳说着用余光，扫了眼屋内的几个丫鬟。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阡婳睁开眼，见自己正躺在他的臂弯里，他在很小心地拆她的发髻。
皇上？如夜暗下几分眸光，他下了早朝就过来了，看看她睡醒了没有。才半天的时间，她就和宫里的人一起喊她皇上了。
坐着马车，大概正午时分，就能过了边境。
阡婳不服气地撅起了嘴:“那有什么不一样。”收回手，笑着问道:“那哥哥该是叫莫如夜了，于修还骗我说，我是孤儿。”
他的背影异常挺拔，却直直透着冷戾，这还是温文亲善的王爷吗？
白绮晴虽在沁心殿中，顺着蒋梦娆的话挤兑她，看她今日与她说话的神色，却不像是知道了她的身份。
想起几日前，他批完奏折，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歇息，片刻他皱了皱眉头，问子砚:“朕多大了？”
“那就好，那就好。”云扬低低说了两声，就接着吃起饭来。一顿午膳吃得沉抑，阡婳就带着莫葛出去走走，云扬自是陪着她们，一路只有小风过耳，却没人说话。
“我……”阡婳想着，她确实没什么可以辩解的。可他的表情怎么这么怪呢？生气？不全然，好像还有几分忍耐的紧的样子，他是想笑吗？
那山贼怀疑自己听错了，停下脚步，伸过脑袋，赖笑着问:“俺没听错吧，你和俺打？”
他的胸口一起一伏，走得太急，他有些喘，声音有些大，带着疲惫，带着些哑:“怎么现在才回来，这里有山贼出没，你不知道吗？”他带着薄怒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胸口低低的震传到她的侧脸，很安心，她贪恋这个怀抱。不觉轻轻勾起了嘴角。
千秋的魏王府中，卫涟萱坐在案旁，握着一杯凉透了的茶静坐不语。她看着一旁站着的怜星就气，那日云扬同她回到屋中，就让屋内所有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你现在起身回承晋等我消息，等我一统三国，你还怕没有王位坐？”
不觉书已然翻看了大半，脖子有些酸，她转了转脖颈，又仰仰头，却撞上一双眼眸，深黑又带着沉郁的眼眸。她看得太投入，不晓得他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站了多久。
今夜阡婳让守在门外的下人，都回房休息了。这相府中的人，难免有几个高手，她这点功夫还抱着莫葛，千万要小心才是。一步一步向前走，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雷鼓一般。
阡婳没有仔细看他的表情，那分明是质疑和痛恨。“是没能逃出来，你若是想念她就回千秋吧，不必守在这里。”说完她就出门，坐着马车入了宫。
“承晋王既然到了我楼然，来拜会本王，想来也不急这一日两日，不妨住下，本王命人带你到处转转。”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
云扬阴郁青瘦的脸，多出几分坚定之色:“儿臣有话说。世颜公主刚嫁到万古不久，万古虽发兵夺取州地，却未曾对公主有任何动作。为了公主的安危，也为了减少我军将士的牺牲，儿臣才斗胆与万古丞相划分州土。”
案旁的熏炉，香烟袅袅，今晚燃的是什么香料？说不出与平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是很香。
云扬所到之处，无一不倒在马下，他的眼中蒙着猩红的杀戮之光，他杀得似乎不是敌人，而是他欲求不得的幸福。
门霍然打开，两排弓箭手跑进来，拉满了弓，等待施令。弓箭手身后一排御林卫高举的火把，在晚风之中，焰火微颤。
“现在万古与千秋大战，二十万大军对十五万。若此战万古得胜，君上知道万古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承晋。”如夜看到她脸上的一片阴云，若她是男子，哪里还需要扶持他这么麻烦。
“他信得过的也就只有……”裴城别开眼，停顿一下，好像咽下什么“他自己吧。”
她怎么会不想离开这个皇宫？如夜生死不明，她能去哪？她留在宫中，他若活着她就一定会知道。他一定还活着吧！以她这南尤公主的身份，若是到了民间，能瞒多久？回千秋吗？她宁愿呆在这深宫之中。
“毒粉？”阡婳脚下一停，转过身反问。
“你这是拿父皇来威胁本王？”云扬走出两步，半低头冷笑一声。
她眼看着他越坠越深，消失在晨雾之中。
凤朝宫中，灵皇后后袍在身，凤冠浓妆，沿案而坐。铜镜映出她并不算美艳的容貌。她伸手摸着镜中的自己，指上的护甲划过铜镜，留下长长的划痕。
那宫女道:“娘娘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好看。”
“奴婢，想求一张莫阡婳的画像。”怜星知道，这个女人在他心里，多少有些特别，她知道莫阡婳是他重要的一棋，明里几乎不敢打听她的事。
怜星进门，那丫环就知趣地退到了门外。“王妃叫奴婢来，有何吩咐？”
夜漫过各个宫墙，或许是这宫里怨气太重，黑暗袭来，便生出几分阴晦之气。
云扬回到府中，花轿已经停在了大门口，这按礼数，该是他到光禄府上去接的，站在轿外的喜娘显然是等久了，见云扬下马，道:“哎呦，王爷你可是回来了。这吉时都过了，快开轿帘，接新娘出轿吧。”
到了千秋城门口，云扬住了马，“五哥回去了。”世颜停下了哭声，却没有说一句话，轿外的亦玉，掀了掀帘角，低声地道:“公主。”世颜仍然没有一句话，云扬调转马头，往王府返。
“姑娘怎么在这里？迷路了吗？”他在她的身边住了脚，她站起身来，“我要找这山里的苦老前辈，找了很久都找不到。”
世颜终于忍不住大哭出来，她是她的母后啊，她嫁到万古去，她们可能这辈一都无法再见了，她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松？她真的找不到帮她的人了，五哥被逼着娶正妻，自顾不暇。五嫂曾经承诺过要帮她，却不知所踪。她那个太子哥哥，每日只会担心他太子之位，他怎么会为了她得罪父皇呢？
“容我再想想。”
“也没用什么特别想做的。”阡婳擦干脸，坐到梳妆台前。毕竟今日是新年，可她真的想不到，自己有什么想做的事。
“看来朕不到你这里来，你是绝不会到朕那里去。”李笑允笑中多出几分玩味来。这话听起来暧昧不明，不像君臣之间的对话。
几个下人忍不住低笑，怜星跺了下脚，也不知是羞还是恼“都看什么？还不去干活！”
阡婳回到碎寒苑，月灿和惜诺都坐在了桌旁，摆好了饭菜等她。
“妾身才学浅薄，还是王爷取吧。”看着如夜抱着她们的孩子，她浅露笑容，一手攥起身侧的棉被，若是她留着指甲，这彩锦的被面定会被抓出个洞来。
“本王现在去会带到屋里冷气，去告诉王妃，晚些本王会去看她。”
“王爷，若是王妃问起来……”子冉低声问。
“是惜诺送给我的，之前我在别的宫里的时候，脖子曾经划伤过，用了这个之后，一点疤痕都没有。”
都是些奉承的话，李笑允不愿再听下去，道:“众爱卿可还有要事启奏？”
月光在壁上映下他的身型，高大，桀骜，寂落。
等到了碎寒苑的门口，那宫女道:“姑娘，这里就是了。”她站在大门外不肯进去。说完就要走，阡婳叫住她:“请问以前哪位妃嫔住在这里？”
“姑娘也爱梅？”他目光飘向她，虽未皱眉，其忧郁之色似乎可融到这冬夜里，见者皆为其感伤。
就这么任由他牵着，晚风沁透长衫，泛起丝丝凉意。
“是，华如夜回府了，还带回来一个女子。”虽然她接手过的事不计其数，但是这一点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皇上既然这样忌惮华如夜，为何不结果了他？或者让他领个闲职也好，这样暗中监视岂不担风险？
没有人过来，没有回应，阡婳又喊了句“含烟。”还是没有反应，这小丫头，难道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