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真此时再也不敢有丝毫停留,顺着后院中央小道往后厨房跑去,她现在能想到的就是去后厨房找花拐子看看有什么可寻的蛛丝马迹。

北山飞雪轻笑一声,她明白了,西陵沣这是有意找借口打自己,他早料到身为郡主必不会跟个奴才入赌局,我还偏不上你的当!

对他不敬就是对圣上不敬。

依真一怔,以前直呼其名,今日听闻名字前面加了个‘童子’二字,不免有些激动,她正色应道:“童子------花依真,在!”

小指处一滴红泪醒目耀眼。

后院值更的下人到了钟点给院门上了锁,就回房休息。

洗脸水和毛巾都是由专门的下人事先准备好的,童子们开门便将脑袋浸在盆里,美其名曰:醒脑,醒过脑子这一天才不会出错。之后便是整冠系带,换鞋拎书箱,一气呵成。

哪知刚踏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打骂声。依真一愣,收住了脚,心想自己来得真不是个时候,花拐子定不想让自己看到他被打的狼狈相,犹豫着要不要回去,这时,厨房的门被拉开了,从里面地走出一个婢女,抽抽噎噎着,手里端着一个食盒子,嘴里还嘟嘟囔囔地数着数:“1个,个个------个,怎么还是错呢?”

琴,棋,书,画四位童子负责接书单,查找,和送书。另四位诗,词,歌,赋童子则是将借阅过的书整理好,再归还到藏书阁里去,这便是典籍童子官的活儿。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掌嘴的两个家奴相互对望了一眼,都以为是对方下了狠招,吃几个耳光就晕倒的奴才闻所未闻。

花拐子推了推依真,她没往前走反而往后退了半步,胆怯地看了看黑黑的屋子又回头看看李管事。

门内紧追上来的黑衣人突然伸手拦住了身后的同伙,瞬间便隐了身。

“你才是穷要饭的呢,老子前八代是吃皇粮的,龟孙子!看我回去不告诉花老八,让他扒你的皮!”

虽说此香对心悸疾患有用,但在分量把握上非常微妙,少一分无用,多一分有害,因此一般人很少用,除非医者本人,自幼熟知香药本属的她心下了然。

“是,主上。”

花泽王正坐在案几前,一手拿着香料,一手执笔,凝神静气一笔一笔地写着,霓裳坐在父王身边,睁着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父王。

韩将军凌厉的眼神扫了过来,那个士兵自知犯忌,低头面赤,噤声不语。将军按在刀柄上的五指微微有些用力,四周潜伏着的士兵也随之警觉起来,紧盯着到对岸那渐渐扩大的红。

果然,等依真拉开第十二间房的面板时,古画躺在里面睡的正香香,看到是依真,他打着哈欠说:“黄绫子在古书手里,找他要吧。”

依真说:“我已经拿到了,你到大殿前等着吧,要是北山郡主来了,就告诉她,这局我破了。”

古画也没多问,只‘唔’了声,慢吞吞地爬了出来。依真没敢多留,她怕时间来不及,更怕古画反应过来问他古书去哪儿了,很多话她自是不能说,还是借机溜了比较好。

出了大殿,她确认了一下方向,东西两方距离相等,既然北山飞雪去了西方,那么自己只有一个选择东方,过了这一关,成功在望。

一条直径,依真疾步如飞。

聚贤楼是世子们居住的寝室,这个地方她从来不曾来过,周遭一切眼生的很,想来一个童子的藏身之处不会那么容易被找到。到了门口,她琢磨着要不要找人先打听一下,就见聚贤楼的内院说说笑笑走来两个书童。

依真赶忙上前搭话:“请问小兄弟,可见有一位典籍童子来过?”

两个小书童对望了一眼,又看了看依真说:“刚有四个姐姐来问过我们,你又来问,莫不是书院今日丢了童子不成?”

“有四个姐姐来过?”

依真一听就明白了,定是北山飞雪前头铺路的四个丫鬟,北山飞雪这么快就破了西门,顿觉心下一凉,如果东门再给他们破了,自己惨败无疑,想想这个度又不太可能。

小书童点了点头,对里面指了指说:“那四个姐姐又走了,里面还有一个童子,你直接去了中央水榭那边找找吧。”

依真道了谢,疾步朝水榭方向走去。

午后的阳光渐渐隐去,乌云密布,淅沥沥的小雨下了起来,依真只有将小书箱顶在头顶,稍微能遮挡一下雨水。

水榭并不大,在两个小湖泊的连接处,依真的快靴踏在水洼里出啪啪的声响,岸上垂柳摇曳在风雨中,湖面微微起了层薄雾。依真进了水榭凉亭,放下小书箱,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寻思着这个水榭凉亭根本藏不了人,古琴他能躲哪儿呢?要是北山飞雪破了这里的局,按规矩童子该到门后候着,既然人还在院内,证明这局还没破,想到这里,心里不禁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依真?”身后传了一声轻呼。

依真猛地一转身,四周寂静无人,可是刚才分明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她试着问了声:“有人在吗?”

突然,湖边草丛里有响动,依真顺声寻了过去,只见古琴顶着一件黑蓑衣蹲在一块朽木上。隔着芦苇和雨水,任是谁也想不到那里会有人。

“古琴,是你吗?”依真喜出望外,分开芦苇走了进去。

“嘘,依真你小点声,别让她们听见了。”古琴惊恐地看了看四周,一把拉住依真蹲了下来。“依真,你来晚了,黄绫子被那四个丫头搜走了。”

“什么?”依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慢慢站了起来。“她们怎敢这么做?”

“你听我说,这事也怪我。”古琴伸手又把依真按了下来。

原来东方只有古琴一个人驻守,他带着黄绫子到聚贤楼藏身,一路上早想好了,不想为难依真,打算看到依真进来就现身,没想到北山飞雪的四个丫鬟抢了先,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古琴以赌局的主子没到,死活不肯将黄绫子交给她们,几个人便打了起来。最后古琴被四个丫鬟臭揍了一顿,搜出了黄绫子还把他推进水里,不让他出来,布好假象,好让依真继续找,以此拖延她的时间。

“真是卑鄙无耻!”依真看古琴被打的鼻青眼肿心头火气,她没想到北山飞雪会用如此下贱的手段。

“依真,我真的想帮你,可是郡主那几个丫头太厉害了,明抢!害的我差点没命,我听其中一个丫头说带着黄绫子去西门找主子会和,她们刚刚走,你别耽误了,赶紧去西门,见到那四个丫头,无论你用什么办法,也要将那黄绫子抢回来,记住了,千万不能善良,要不你就吃亏了,那里才是最后一关,希望古歌古赋他们俩能帮得上你。”

依真拉了拉古琴身上的蓑衣说:“北山飞雪定是见我没上她的当直接去了南门,便想出这招声东击西,真不愧是谋略高手,我倒看看她到底有多大能耐,我这就去西门,你先回去吧!”

古琴点点头,“我回去报告师傅,定不会饶了她们!”

两个人出了院门分头而去。

雨,越来越大,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一天没有吃东西的依真肚子饿的咕咕叫,她从怀里掏出师傅给的两块点心就着雨水吞了下去,身上渐渐有了些力气。

西门,藏书阁,七层高耸的塔楼,自从听说古棋从这里摔死后,依真便对此地畏惧三分。借助雨幕天色,依真很快过了荷塘月色,站到了塔楼的第一层。藏书阁除了第七层的麒麟殿不能进之外,下面六层均可藏人,北山飞雪即便早到,也不一定立马就能把找到古歌古赋两个人。依真倒了倒靴子里的水,穿好,正欲推门,就听身后有动静,情急之下,只好攀着门框倒挂在走廊上。

走近的四个人正是北山飞雪的四个丫头,只听其中一个丫鬟说:“我们直接去六层,主子应该已经得手,榴莲你把门反锁上,省的那个花依真追上来。”

“他?这会儿指定还在西门转悠呢!”榴莲一副不屑的腔调。

带头的丫鬟推开了塔楼的大门说:“你可别小瞧这个花依真,主子说过,他来历不小,今天太子和世子的举动你们也都看到了,世子竟然当着郡主的面儿给他讨了一枚免死金牌,就冲这个,他就不能留在大殿,以后一准是个碍眼的货色,主子的意思今日寻个机会,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花依真跟那枚免死金牌一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