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敲了敲酸的腿,说:“你买了没场合穿,浪费钱,就图摆家里好看啊?”

经老夏一咋呼,众人那略有惴惴的心才稍微缓和过来,但仍是不如往日那般放得开,总不经意间瞟几眼秦青,见她始终沉着脸,连最初的那丝寡淡的笑容都没了,便不由得把自己的声音压低了几分。一顿饭吃完,不少人心里都暗暗舒口气,末了散场,周家林握着秦青的手,慢慢地走在最后,前头的几个人走得快,离他们越来越远。

秦青有气无力地冲他挥手,说:“那就过完年再回去好了。”

周家林嗯了一声,搂着人掏钥匙开门进屋,室内温如春,热气一点一点驱散了两人身上的寒冷,使得冻得略僵的腿脚渐渐回暖,变得滚烫。

侯磊砸了砸嘴,说:“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秦青瞪视他片刻,把牙签丢下,转身出去,这人存心捉弄她的。

周家林正被人扶着往外走,一只胳膊毫无生气地垂着,听到这声骂,直起佝偻着的腰,轻轻推开搀着他的人,抬腿踱过来,说:“我踹的。”

屋子正中央支了个牌桌,围了人打牌,男的正襟危坐,边上歪着个女的作陪,另有人坐在一旁的沙上喝酒聊天,还有人守着点唱机吼歌,众人见宋玉润进来,纷纷打招呼,丁一白从牌桌上起身,说:“我不玩儿了,去和玉哥儿说说话,你们继续。”

“是你说要走的。”秦青又退了一步。

秦青没听他的,只是挪了挪地方,靠墙站着。

秦青叹了口气,说:“我倒是想成为她那样的人呢,只怕这辈子都做不到。”

秦母把目光从电视屏幕上挪过来,瞟了一眼,说:“是啊。”

秦青暗中松口气,说:“没,熬夜来着。”

秦青低声吼道:“周家林,你别乱来。”

周家林面色微冷,声音也极为严肃:“没有任何基础的人,若想要一样东西,就得肯下苦工,还要有个不变的信念,哪怕是死,也要把那东西弄到手再咽气。”

两人正相互拌着嘴,秦青拎着包踏进来:“这又是谁搞的?”

秦青神情萎靡,腿脚还软着,掌心倒是不出汗了,听她说得伤感,点头嗯了一声。

秦青见他眼里闪着促狭的调笑,一时语塞,身子僵在那里动弹不得,在这人面前,任何话都是废话,他听了也全只当没听见,加之她的确对他心思不纯过,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跟这人以交男女朋友为目的约会了。

“没听出幽默感来,倒觉得有点冷。”秦青瑟缩了下身子,挖苦道。

陈默在工地上等人吃了晚饭,依旧是不见周家林回来,她揪住小四儿问道:“知道你师父去哪儿谈工程了么?”

秦父不乐意听了:“我闺女举世无双,人长得好,又聪明,还做得一手好饭,包得饺子皮儿薄馅儿大,味道好。”

老夏闻言眯起了眼,似是在回味,未语先叹了口气,然后才慢慢说道:“你师父啊,他当年可是受了很多罪,吃了很多苦,哪有你这么幸运,还有人手把手的教。”

秦青不太想回答她,可又拉不下脸,只得淡淡地道:“今天我姥姥生日,我哥哥跟他都多喝了几杯。”说着拿香皂洗了手和腿脚,本想洗个澡的,但想着家里有两个外人,还是忍忍好了。

“姑姑你好笨,我妈妈能拖着我走两条街呢。”小姑娘不可置信地松了手,满脸鄙弃。

从硬件上来讲,宋玉润的确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两人有很多共同话题,且相处也算融洽,当然要排除他的这班朋友,她不是爱热闹的人。

秦青躲开他的手,低声求道:“你快走吧!一会儿我妈再出来了怎么办。”

“那后来的几个呢?”

“我有个朋友组织去东边的山里玩,就这个周末,我来接你。”宋玉润见她乖巧地站着,心里颇满意。

宋玉润一来,众人便可下筷了,有人替他摆上杯子满了酒,又要给秦青和小艾倒果汁,东道主却拦住了:“第一杯,都喝酒,女士第二杯喝果汁,来来来,给嫂子和娘家妹子倒上酒。”

秦青羞得想哭,又觉哭了显得矫情,可实在难受,泪珠儿在眼角转了几转便落下来,她抽出手来握了拳捶着男人的肩头:“我不要你,你下去。”

周家林闻言微微一笑,出去拦了辆车回家。刚才宴席上多喝了几杯,后来又去池子里泡了半天,酒气入心,烧得他难受,于是嘱咐司机开慢点,那司机是个热心人,见他歪侧着头斜靠在椅背上,问了句:“酒喝多了吧?”

秦青听到这四个字,身子犹如触电,差点没拿住杯子:“不是的,很多年没见了,他一直在外头,才回来不久。”

周家林忍着冲动,慢慢推送,她的温热紧致包裹着他,令他绷得额头青筋直冒。秦青渴望得久了,却没尝到那份幻想的美妙,反而有种怪异的感觉,下面有些疼,有些麻,还有些烫,却远不及胸乳带给她的感觉强烈,她本能地推拒他,手掌抵在他遒劲有力的胸膛上,状似推,实为爱抚,周家林狠了狠心,用力挺进去。

她在包饺子的时候,偷偷包了个芥末馅儿的,此时看他出糗,再也崩不住,笑个不停,秦父骂她胡闹,周家林压住咳嗽,说:“多谢妹妹,这么有心。”

周家林揭了杯盖,现边沿儿上有道清晰的唇印,粉色的纹路,似乎还带着淡淡的香气,他看了半天,杯子在大手里转了几个圈,唇印再次转到眼前时,他凑嘴过去,压着杯口喝了一大口豆浆,是有股子豆腥味儿,这家店不地道。

周家林被她的哭声惊得一愣,忽地跳起来把人抱住倚墙站好:“你骨头断了吗?”

秦青瞅了瞅她,说:“又不是我的车,问我做什么。”

小艾轻叫:“送我一程嘛,你忍心让我拎着大包小包去挤公交车呀?”

秦青感到头疼欲裂,不想再跟她掰扯,只说:“好了好了,走吧。”

几人拎了自己的包起身,周家林将秦青的东西一手拿了,然后搂了搂她的腰,问:“脸怎么红成这样?是不是又感冒了?”说着低头,嘴唇触上她的额头探了探温度,“难受吗?”

秦青摇头,说:“被冷风吹的,没事,送小艾和徐欢回家吧。”

待秦青几人离开,宋玉润从口袋里摸了根烟点上,李青跟他在一起将近两周的时间,从未见过他抽烟,她跟在他旁边站了一会儿,说:“他们要结婚了呢。”

宋玉润捏着烟卷狠狠吸了两口,说:“你自己打车回家吧,我一会儿还有事。”

李青抱着他的手臂摇晃:“不要嘛,我一个女孩子家,大晚上的打车不安全的,你送我回家嘛。”

宋玉润推掉她的手,冷声道:“别闹!”

李青瞧他神色不对,不敢再求他,只跺了跺脚,嗔道:“狠心!”

宋玉润站在那里,抽完一根烟,又抽了一根,待到第三根时,接到丁一白的电话,那边问他在哪儿,他说,在街上抽烟。

丁一白骂他,有毛病啊。

宋玉润把烟头丢进垃圾筒,说:“不小心自作多情了一回,抽几根烟清醒清醒。”

丁一白哈哈大笑,说:“我有笔小生意想跟你搭伙做,你清醒了过来找我。”

宋玉润咳嗽两声,说:“好,等我电话。”

周家林将小艾和徐欢分别送到家,返回来时已近深夜,秦青窝在副驾上睡着了,耳边荡着轻柔的音乐,迷迷糊糊地似是被人抱起来,她挣了两下没挣开,只觉有冷风从裤脚处灌上来,她抖抖腿,嘟囔着:“冷。”

周家林把人紧紧搂着,柔声说:“再忍会儿,回家就好了。”

秦青含糊地应声,神思随着他的脚步一晃一晃的,像是在走楼梯,又像是踩在云端,飘飘荡荡地不踏实,她努力睁开眼,却只看得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她伸手摸了摸,轻声叫他:“家林哥?”

周家林低声应她:“嗯?”

秦青咕哝着又喊了一声,周家林低头吻了吻她,说:“我在这儿。”

秦青往人怀里蹭了蹭,沉入梦乡。也不知道睡到何时醒来,入眼是晕黄色的灯光,她四处打量了一番,现这并不是自己的卧室,而是周家林的住处,她撑着软的身子坐起来,被子不着痕迹地滑下去,露出光洁圆润的肩头,她揉了揉眼睛,掀被下床,觉自己未着寸缕,她一惊,忙回身找自己的衣裳,却一件都不见了,于是只得去衣柜里翻了一件周家林的衬衫穿上。

周家林身形高大,衣服穿在她身上,像小袍子,她把袖子挽到臂弯处,拢着衣襟开门出去,客厅没人,她喊了一声:“家林哥。”没人应声,她心下奇怪,想这人大清早地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