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欢招呼服务生再加个凳子,添副餐具,然后把周家林让到自己先前的座位上,周家林一眼瞅见坐在对面的宋玉润,笑着招呼他:“宋兄。”

徐欢见小艾如此撒娇耍赖,乐得咯咯的,说:“这妹妹真逗哈。”

那人嘟囔道:“大志也不是逼她喝啊,头次见面,意思意思,咱们跟着周哥混了这么些年,连这点脸面都得不了吗,那小陈就不这样,她每次来都跟咱有说有笑的,哪像这位,我都不敢瞅她。”

秦青闭眼,说:“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

秦青没听清他说什么,只觉他胸膛在震动,耳边有点点嗡嗡响,她替他脱了外赏,又脱去毛衣,连带着把紧身的内衣也扒了,露出精赤健壮的胸膛,小麦色的皮肤紧绷,有股子淡淡的烟草味儿,不似刚刚衣物沾染的那样刺鼻,而是若有若无,很好闻。她在最初,就是受这宽厚的怀抱所蛊惑,让紧闭的心门打开了一道缝隙,使得两人有了这番纠缠不清的牵扯,她伸指轻点他,说:“快去,洗个热水澡,一身烟味儿,臭死了!”

侯磊边往下走边说:“他是个潜在的依仗,这人说话落地有声,既然承诺了,肯定会尽力办到,尽管这会儿他还不能伸援手,但等上个三五年,绝对不容小觑。哈,没想到吃了顿糖醋排骨,吃出个企业家来,师妹,积功德的……”

侯磊没再说什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他前脚刚走,丁一白后脚就进来了,见宋玉润正舔着一把水果刀,问道:“你练杂技呢?”

宋玉润这会儿才觉得腿疼,直钻心,他疼得面色苍白,低头瞅了瞅,然后弯了腰伸手捏捏,说:“可能是断了。”

宋玉润嗯了一声,问:“不是说有惊喜?”

秦青面上微红,让道给他,说:“那你走吧。”

周家林走过来几步,问道:“谁叫你偷我钥匙了?”

章教授是个五十几岁的老太太,独身。说是结婚成家误事,要把毕生的心血都奉献给实验室,领教过她的人都要褪几层皮,有位师兄被她毙掉了十篇论文,原因均是数据不正确,她只瞄了一眼就往地上扔,说这种垃圾不要写出来丢人现眼,回实验室窝着去,什么时候把数据做对了,什么时候算完,那师兄哭丧着脸来求秦青,说是自己太忙了,实在捏不准时机,让她帮个忙,秦青退却不过,给了他几组数据,结果被老太太知晓了,把两人叫了去,劈头盖脸一通骂。她骂人很文雅,却字字珠玑,敲到人心坎儿上像针刺,秦青面皮儿薄,顶不住,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后来还是老师过来把她领走的,叮嘱她日后不要烂做好人。

从秦家出来时已经过了九点,刚一出门,小四儿便向周家林邀功:“师父,秦姐说明天中午包饺子。”

秦青往他跟前凑了凑,说:“你仔细瞅瞅,必须说出来!”

周家林打横抱起她回到床上躺下,啄了啄她的眼睛,说:“我听着呢。”

周家林低头瞅了瞅自己,淡淡地说道:“这个好办,去搬半年砖。”

秦青拿着蜡烛去查看墙壁上的插座,现插孔已经黑了,还能闻到一股子臭臭的焦糊味儿,她扭头冲秦父道:“爸,你以后可别这样了,太危险了。”

秦青抹了把眼泪,说:“小乐、徐欢,你们不用安慰我,我的确挺不好的,有很多事拎不清,所以给别人造成了什么解不开的误会也说不定,可能是我人品真的有问题。”说着站起来,“小乐,我先走了,真是对不住,好好的一场聚会,搞成了这个样子。”

宋玉润揉着心口,见她满面怒容地指责他,情意微动,探身出来要抓她,她慌慌张张地退了几步,转而一扭身跑了,帆布鞋牛仔短裤配上白色半袖衫,清纯的像个学生妹,他不禁笑了,这女人勾了人的魂儿,翻脸就赖账,拿他当排遣寂寞和练手的实验品,用完了甩手就想扔,世上哪有这种美事?她算计得挺好,唯独算漏了一点,他不是旁的男人。

秦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太诗意了,不适合结婚,还是单身吧。”

“没。”小四儿摊开图纸画图。

周家林手里拿着两枚棋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抽叠游戏,听秦母这么一说,沉声回道:“小陈比我小七岁,年龄差的有点大了。”

小四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圆珠笔啪嗒掉地上了都不晓得,忙问:“后来呢?”

秦青关了门,冲陈默道:“你要不要洗一洗?”

秦母见她进来,扬声吩咐道:“青青,快去看看家林到哪儿了,菜马上就好了,别等摆桌了他才来。”

宋玉润的这班朋友很爱玩,简直是活力无极限,秦青跟着混了几次,便感到力不从心,有点疲累,但仍是坚持陪在宋玉润身边。

周家林感知到她身体的变化,搂着她沉默了一会儿,低头亲亲她的额头:“我回去了。”

“那个姓宋的。”

秦青惊愕,忙退后两步擦拭被吻的地方,那人眼底一暗,紧跟过来揽了她的腰,含住她的唇狠狠吮了一口,又启开她的牙齿探舌进去搅了搅,然后舔舔她的嘴角,沉声道:“回去漱漱口吧,这可擦不干净。”

宋玉润则笑着看她,神色颇为享受,柔声附和道:“帮我宰这小子一把,他从前可是占了我不少好处。”

周家林抱着秦青温香软玉的身子,一手握着她的纤细的肩头,一手抚着她光滑的脊背,不时地吻一吻她的唇,秦青缓了好久才撑起精神:“我去洗洗,得回家了。”

头目们心领神会,不方便地告辞回家,方便的则留了下来,周家林跟余下的人交待了几句便走了,出得大堂,吩咐人照应着这里:“你有未婚妻,别做那事,系好自己的裤带。”

秦青点头:“先生,很开心。”

周家林把她拉开,见她被水淋了个透,白衬衣浸了水贴在身上,更显得玲珑有致,再瞧她白牙咬红唇,拎了一双湿漉漉的眼望着自己,心头的火腾地又烧了上来,手臂一伸,将人搂个结实,凑嘴过去吻她,浅吻深吻都不足以慰藉,越吻越情欲高涨,他关了阀门,捧着秦青的脸,低声说:“妹妹,我想要你。”

她撒娇似的贴着他的背,女人特有的馨香钻入鼻孔,令他无处可逃,而且后背有两团柔软,轻轻摩擦着他,像是要透过两人的衣衫,磨到他心里去。他喝了一大口水,缓了缓,镇定地站起来:“走吧。”

秦青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坚持了两层楼,实在忍不住了,快步奔下去,生怕那人现了她的恶作剧,跑到楼底时气喘得厉害,佯装地镇定散了一地,脸上又浸了血色,抹也抹不掉。

摔倒事件过了两周,秦青那群小子围堵了,说是已经给了她两周的适应期,这会儿要她做老大的马子,吃香喝辣横行街区,随她意。秦青瞅了个空子,把书包一扔就跑,这些毁人的臭小子,她可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周家林盯着她,半天不说话,良久,他松了抓着她肩头的手,说:“还有吗?”

秦青得了自由,心头压迫着的大石却越来越重,她艰难地说:“我不要再和你在一起了,我不喜欢拈花惹草的男人。”

周家林顿了顿,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过去的事?随身戴着的饰物都落到浴室了,能过去多久?这屋子里还曾裸过另一个女人,他们俩也在那张床上翻云覆雨过,甚至在那面镜子前,他的那些恶趣味,大概也跟这耳钉的主人说过做过了。秦青忍着不适,说:“可是我不能忍受,周家林,你我到此为止吧,求你了。”

周家林略垂了目光,说:“先吃饭吧,一会儿去机场,这事儿回头再说。”

秦青摇头,说:“你吃吧,我自己去接我爸妈,不牢你费心。”说着几步奔到门口,哆嗦着手穿好鞋子,拉开门跑出去。

外头的空气寒冷干燥,呛得人连连咳嗽,秦青靠墙缓了缓神,眼泪流也流不完,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是做出了决定,却难受得要死,只要想到周家林,就想哭。

秦家父母在机场见到双眼红肿的秦青,均差异不已,秦父问她:“这是怎么了?想我们想的?”

秦青瓮声瓮气地回道:“嗯。”

秦母直勾勾地盯着她道:“你就骗骗你爸吧,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秦青闻言,又开始掉泪,上前搂着秦母的脖子哭:“我跟他分手了。”

秦母愣了愣神,抬手拍她的背,哄道:“分就分了,咱再找一个比他更好的。”

秦青哭个不停,含糊道:“妈,我心里可难受了。”

秦父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没事儿啊没事儿,过段时间就好了,来,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呢,难为情不。”

秦青这才意识到现在的境况,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已有不少人向他们这边行者注目礼,她忙抹掉泪水,接过秦母手中的行李,说:“咱快回家吧,我还没吃早饭,想老妈做的饭了。”

秦母掏出手帕来替她擦了擦腮边的泪珠,蓦地红了眼眶,她这女儿虽然性子娇软,但从未这般哭过,待秦青走了两三步远,她转头看了看秦父,低声念叨:“我说不出去玩,你非拽我走,你看看,我姑娘现在成这个样儿了,这可怎么是好。”

秦父拍了拍她的手,说:“这些事是她必须要经历的,你再心疼,也不能代替她。”

“她从小到大,就没这么哭过。”秦母有些不高兴,“那个人以为自己是谁啊,我闺女哪点儿不好了!”

秦父说:“行了,没见着她不好过呢,你就当什么都没生,还和以前一样,记得别往她伤口上撒盐。”

秦青走到门口,回头见父母还在大厅,她招呼他们:“快点儿走啊,得排队打车呢。”

秦母忽然问道:“家林呢,他不是说开车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