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寒风瑟瑟的日子里,自然界里除了冷酷再没有别的东西的时候,渤海行汪行长公布了这次下岗的具体做法:为了华夏银行跟世界的接轨,为了华夏的生死存亡,本着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渤海行严格按照上级的文件精神,特制订出适合本行实情的下岗办法。所有员工以科室为单位选举下岗人员,科室全体成员每人一票,分值相等,群众的权力是至高无上的,群众的选择是最公平的,由群众自己参加的选举,一旦产生结果,立即生效、绝不动摇。

王姐刚来典典家时,就把典典家当成了自己家,总借口自己家被儿子儿媳占着,即使夜晚也从不离去。后来王姐现符锐家楼下有一个舞厅,那不是年轻人快节奏蹦迪的地方,是中老年人以舞会友的场所,每天夜晚都有无数的老头老太太骑着自行车跑到这里跳舞。王姐自从怀着好奇过一次之后,她所有的生活内容就从此改变了。她是从日出时就盼着日落,日落时就开始走舞步,直到等到7点舞会开始,就迫不及待的跟符锐说:“你看着茜茜,我去去就来”然后就旋转着下楼了。王姐交友是有选择的,凡是扛大包蹬三轮的一律不交,王姐跟符锐自豪的说她只要一打眼就知道谁是不是出大力的,一闻一股汗味肯定没个好,王姐从来都是和上档次的人交友,比如给机关看大门的、烧锅炉的,最好是有单位退休的,王姐说她跳舞也是一样的,‘嗯哪,我爱跳花样,从不跟那些土老磕跳,他们不会跳花样就会乱摸,玩嘛,就得玩个品味。’王姐说的花样是什么呢,符锐上学时也学过国标舞,但是在舞厅根本用不上呀,符锐也没敢和王姐切磋切磋。王姐这样跳着跳着就认识了一个林业局内退的老光棍,如获至宝,没两天就被那个家伙骑大轱辘永久自行车驮回家了。有一次王姐和老光棍打架了,王姐说她要回娘家结果就跑到符锐这儿来。王姐说那个死不要脸的老畜生一天到晚的总想要,好像八辈子没有碰过女人一样,硬了也干,不硬也干,有精射j,无精射水,谁他妈的跟那样的老变态过呀。不过没挺几天又去舞厅会他,又被他用大轱辘永久自行车驮回家了。

大姨想把张艳的第一次买个好价钱,千的客人不是那种特别有钱的,所以这样的主一时还不好找,所以张艳就先和千的姐妹们混个脸熟。

典典稀罕完了茜茜,转过头来跟王姐说:“王姨,辛苦你了,你带得挺好。晚上咱们出去吃饭,我请客。”

典典斜靠在沙上,光着脚,把脚丫子撘在茶几上,欣赏着自己的脚,典典新做了美甲,红妍妍的趾甲上绘着五彩的小花,周围点缀着亮亮的晶片,晃晃脚,闪闪的真美。

符锐感觉到很多很多事情仿佛已经生过,现在又一次的经历,明明已经知道事情的结局,但是自己的嘴里却说不出来。好奇怪的感觉啊。

符锐做了一个红烧鲤鱼,符锐虽然别的菜做得不怎么样,但是红烧鲤鱼却和典典妈学得出神入化,甚至可以和饭店里的比美。符锐炒了个西红柿鸡蛋、做了个菠菜汤,就等着那个人回来。

结果全渤海行,就是这几个人叫的最欢,好像碰到了挥天才的绝好机会,如果此时不好好利用死了都不会闭眼,于是铺天盖地的大学特学,到处找旅游景点去学,天天开会摆酒席去学,天天挂在嘴边说。因为绝大多数员工都对这样的人特别反感,并且都已经根深蒂固了,所以从这样人的嘴里说出‘三个代表’和‘保持先进’,除了给党和国家抹黑以外,不但起不了积极作用,反而起到了相反的宣传效果。

典典把钱整整齐齐的放到皮夹里,她的皮夹都几乎装不下了,典典又把皮夹仔细的放到挎包里,像一阵春风一样吹出千。

在夕阳灿烂的余辉下,典典披着一层耀眼的光芒,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走。

符锐领着茜茜在单位呆了一个上午就觉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办法,只要有茜茜在,符锐是什么也干不了。要么不上班,要么不带茜茜,符锐这样想。

第二天早晨,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典典起床了,昨夜的那股俏皮劲儿依然写在她的脸上,她的脸庞比这个早晨的阳光更加明媚。

愤青这样精神病似的跑到了杆下,停下了。他说他没有量好步子,要重来一次。

典典妈自己想一想也觉得有些好笑,她爬起来的时候也没有埋怨任何嘲笑她的人,她拍拍身上的灰,擦擦脸上的土,理理凌乱的头,自我解嘲的骂了句:这个该死的风。然后,她就这样脸上有一些破皮,破皮里沾着一些土,左手扶着腰杆,右手拿着两个红气球,一瘸一瘸的回家了。

对于愤青和美国兵的较量,有些旁观者很想先睹为快。有人就去撮合他俩先比一比,那个美国兵很低调的说:“你们看也能看出来,我哪有他的身体素质好啊,我压根也没有想争第一,我只是想不倒数第一就行了。”其实美国兵在往届的运动会上从来都是最大的亮点,谁会在意他的谦虚啊。人家就都要拉他和愤青比试比试。美国兵也许对输赢真的看得不是那么重要,所以人家一劝,他也就答应了。

符锐明白典典的心,典典是一个自尊心和虚荣心比一般女人都强的多的人。也许典典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被羞辱过,由于符锐这个虚伪的骄傲被戳穿而遭到的极大羞辱。其实这种羞辱时刻都存在的,只不过典典把它藏在心里,如果没有典典妈今天的戳穿,典典会把它藏一辈子。

符锐回到典典和茜茜身边,典典着急的问:“茜茜现在是什么情况啊?”符锐说:“大夫说了,没有什么事,这样的病她们科多了,住几天就好了。”典典听完也就放了心,但她看到符锐心情不好的样子,就问符锐:“符锐,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呢?”符锐说:“我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典典说:“你别骗我了,我还能看不出来你,你说,怎么了,薛惠把你怎么了?”符锐是一个大男人,薛惠一个小女人能把符锐怎么样呢?符锐苦笑了一下,典典心里还满是那些只有她和符锐躲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才可以开的混玩笑。符锐心里真的都有些想哭。

符锐听出来了,这接电话的正是薛惠,薛惠怎么和典典一样,什么时候都能瞎逗呢?

无论下岗、撤并、还是全锅端都涉及不到他们的地位,所以他们的心情是不会坏的,当然他们也不可能设身处地的去体会普通员工的心情,也许如果他们有这样的境界也就不可能当到行长了,他们只需要设身处地的去体会他们的上级就足够了,所以对于行里的员工,他们就可以一相情愿的给所有人做计划。

符锐也就没有反对,典典妈就立即吩咐符锐出去买酒,买高度的白酒。符锐跑到楼下小买部买了一瓶白酒,拿回来给典典妈。典典妈把白酒倒在手掌上,对着茜茜的背就抹啊搓啊,搞得茜茜吱哇乱叫,又对着额头一通抹,茜茜更是嚎啕大哭。折腾完了,用体温计一量还是38。典典妈说再捂一会被就好了,捂了大约2o分钟,用体温计一量,39度了。符锐和典典都吓坏了。典典妈说:“买的酒度数不够,要买那种能点着的火的高度酒。”

符锐一听说典典爸被火车撞了,心里咯噔一下。如果一个人被火车撞了,那么基本上只会有一种结果。

可是,无论怎样改革眼前的吃饭问题是无法避免的。一个月三、四百块钱的收入,不仅仅使符锐一家人无米下锅,行里的许多员工也在等米下锅。于是,有很多人冒着下岗的危险,去找行长哭穷,诉说家中的贫困。起初,汪行长怎么也不相信他的员工们说的是实话,往年的积蓄难道还克服不了眼前这一点点小困境,后来他想明白了,有一些员工往年就没有过积蓄,他们不象他那样有许多花不完的钱必须存到储蓄卡上。符锐就是这样的典型。

可是等人们冷静下来,从另一个角度去分析问题时,这除了是一个天大的灾难以外似乎又同样是一个天大的祥瑞。国家既然能在全世界众目睽睽之下,在中国金融改革的生死攸关时刻,能对总行的行长做出审判的决定,也足以看出国家对中国金融改革的决心。中国的金融改革必须走向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如果不如此,那么身后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是吗,可爱的典典,你还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麻雀爸爸整天神情紧张,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出报警那样的叫声,麻雀宝宝一听到那样的警报声马上就不叫了。我还看见麻雀爸爸那黑黑的脸,毛焦火燎的眼神,就和你一模一样。”

符锐虽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但符锐干活行。符锐虽然在家里已经被茜茜和典典妈那一大摊子事情折磨得半死不活,但是由于惯性和天生的贱,他还是要把他的工作干到最好。但符锐偶尔也干一点对不起良心的事情,他把一个活掰成两个来干,以显示自己很忙,但这是极少数,并且每次心里都有愧疚,而不像多数员工那样把一个活掰成十个,不过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也内疚,这些都是没有展前途的笨人,极个别人觉得天经地义的,那是前途无量的智者。

符锐抬头看到了典典的眼睛。典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着他,符锐缓缓的问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典典说:“老公,你累吗?”符锐说:“我不累。”典典说:“老公,你和以前不一样了。”符锐说:“怎么不一样了呢?”典典说:“以前的你如果在现在这种时候,你会象疯了一样的跟我。”符锐看了一会儿典典,符锐说道:“我现在也会的。”符锐慢慢的亲着典典的唇、典典的咪咪、典典的猫咪,符锐和典典象两条花蛇那样紧紧的缠在一起,轻轻的撕咬翻滚。

每个人都几乎窒息的去看自己科室的编制,符锐他们科室减员的名额最少,行里只分配了1个名额。也就是说在今天,他们科有一位同事就要告别其他人去另谋生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