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是沿着安澜河从东到西修建的,东面、背后的南面、村尾的西面都是层层大山,只有河对岸有不少属于镇上李地主的肥田,村里人稍微过得去的人家都会在李地主的代言人村长手中租几亩田种着,一年的嚼用也就出来了;像乔家这样不上不下的人家有能力的便会在东山上找地势平坦的山坳开点山地出来,这个无需给谁交税,开出来后去村长那报备一声记录一个便好。

“女人就是头长见识短的,我乔百胜好歹也是李家村的族老之一,分家若是不让别的两位和村长来见证,你让我一张老脸往哪搁?”乔百胜手中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顿,“石头媳妇和木头媳妇赶紧的?意恋隳艹缘亩?鞒隼矗?蚨?就烦汕酌皇9攀裁创蟛嗣矗慷寄贸隼幢缸牛?鹑帽鹑丝葱?啊!?p&老祖宗都话了谁还敢迟疑,加上大多数人心里都打着小九九,顿时都纷纷动了起来。李氏着急得不行,又不敢拖着乔成银躲过乔百胜的眼睛去房里说些私房话,气得不住的给乔成银使眼色,希望他能够读懂自个儿的表情。

“这不是婆婆你说出来的吗?”罗氏也不怯弱,上次卖菊花那丫头她没得到半分好处就觉得气不顺,要是这个家再不分,她还要怎么攒银子给大儿子娶媳妇、给小女儿添嫁妆?

早早吃饭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早早上炕以免做无谓的浪费。对这一点云英适应得挺快,谁叫她前世便是个生活在小县城,每日只需要买菜做饭做做家务,没什么大追求的未婚家庭主妇,生活过得极其规律。

顾三娘和顾八娘为此交换了个眼神,方才她们可听见了,云英只是唤了一声“顾姨”;顾八娘接了姐姐手里的黑糖塞到曼儿的手中,却是转脸轻声对云英道:“你们姐三个想必还惦记着你们娘亲,就叫我顾姨便好,不用改口。”做后娘不用改口的事情也不是没见过,顾八娘终究接受不了有三个这么大的孩子唤她一声“娘”。

罗氏就在这时候踏出的院门,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乔木头那笑得异常开怀的喜色,不由的惊了一跳,这么些年,除了四年前稳婆道贺说他添了个儿子时看他笑了笑,什么时候他的脸都是茫然没表情的。

院门外就是三家人共用的晒坝,此时在晒坝靠近村道的地方摆了一张四方桌,上面燃着杨氏让女儿带回家的香蜡,待会儿新媳妇要在这儿拜了天地,用鸡血绕着身子三圈去了邪气才能进门;小李氏和小姑乔二妮和大婶婆、三婶婆、以及这两家的女人们都在一旁的一溜石凳子上坐着,就等着看新进门的新媳妇长什么模样?也难怪单独被留在家里洗洗涮涮的罗氏暴躁成那个德行。

云英也是在第n次和杨氏上山打柴时才费劲打听出来,州城是滕云朝的边境城市,从州城再往西走就是边关,驻扎着腾云朝的什么将军,专门抵御西边蛮族的进犯。当然,具体的杨氏也不甚清楚,云英也只能打听个大概。

杨氏本就属于嘴巴闲不下来的人,也不管云英年纪能不能听懂,便接着讲道:“野猪在咱们百家集可没办法卖个好价钱,关猎户便拉了野猪去了县里,谁知道遇上个年轻少爷不给银子就要强买野猪;关猎户自然不服,一来二去的就和那年轻少爷抓扯了起来;那少爷身边带着不少的下人,这一打自然就一拥而上,当场就打得关猎户一个半死,还抢走了野猪。关猎户最后是被几个好心人送到百家集镇上的,挨回家没撑着几日就吐血去了。”

这些事情云英自然不会太清楚的,全都有赖于杨氏这个十里八村百事通叨叨出来的。李家村除了出了个富户的李家,人丁最旺盛的便是杨家。这杨氏性子爽朗,喜欢帮扶弱小,不管在哪都很得人欢迎。和云英三姐弟一道出村就没见过她嘴巴停过,不是和沿途的男男女女打招呼就是和云英姐弟三人说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爹!”远根走在前面,先看清了逆光而来的人。

罗氏的动作顿了顿,说来她还真的打算叫云英收拾厨房的,可前两天她让苕花洗了两次碗就打碎了两个碗,虽然最后被打被骂的都是苕花,但她还是被李氏给记恨上了。

“婆婆,远芬还在堂屋给他爷几个盛饭,窝窝给她留一个。”罗氏心疼女儿无缘无故被打了一顿,生怕待会儿桌上的窝窝头被桌上大嫂家五口人给吃光,连忙伸手捡了个窝窝头放在她身旁的碗边上。

“想,”远根倒也不说谎,再说了,他那渴望的样子也骗不了人,但他却是知道,家里的鸡蛋根本就没他的份儿,便接着说道:“祖爷年纪大了吃鸡蛋身体好。远根还小,可以不吃。”

乔成银和乔石头都是能干人,对乔远海这样怠懒的小辈一向看不上眼,无奈乔远海的脸皮也不薄,对家里人的嫌弃只当不知,不到万不得已才不会主动做事。像今早,田里地里明明没什么活儿他是绝对不会大冷天的爬起来跟着上山。

苕花暗暗腹诽,要是换做早上刚起床那会儿的远根,估计乔百胜就下不去手摸上一摸了。苕花都是收拾干净了两个小的才现他们的皮相都不错,虽然瘦弱了点,但更显得眼睛又大又圆。小孩子的眼睛本就藏不住心事,高兴、迷茫、失望等情绪表露无遗,看着就让人揪心。

甘氏也是见着这井水的模样变了脸色,怨毒的眼神嗖嗖嗖冲着苕花飞了过去。苕花无辜的耸耸肩,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这个家里对他们姐弟好的人记忆中几乎没有,这次卖掉自己五姐换钱的主意便是这甘氏最先“想”出来的,既然逮着机会了自然要还些利息回去。

“诶,其实咱祖爷那儿也没什么忙活的,他老人家又不让咱们这些做小辈的近身侍候。”甘氏要的便是这种效果,做了事就要得到实际利益,不然傻子才去做呢。

“六姐,你哪儿疼?我帮你吹吹就不疼了。”远根睁着骨碌碌的大眼睛,苕花能够在他清澈的眸子里看到对自己的担忧,转头正对上茶花小姑娘同样的表情,不由的就是默默一叹气;忍着肩背处的摇了摇头道:“不用,奶出来得快,二伯娘没打着我。”

“灶房里的柴火都没一根怎么做?昨儿也不知道轮到谁做饭?这么上劲,连柴火也能一道做来给吃了!用蒸的,还是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