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住在这里的人名中带了土木,种子埋进土中最后长成参天大树,粗厚的树根在这片土地中交缠深扎,所以他们再也离不开此地,倒不是有人看着,而是冥冥之中就注定了的,比如说章丘博,三年前给他上坟的时候海棠还见过他一面,大学毕了业就参加工作,我们那破三本教出来的学生也找不到好活,章丘博每月奋进力气也不过赚个两千多块。

我苦笑道:“甄别的甄,晓日红光的晓,我也不知道我爸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嘴上解释名字,脑袋里却想着另一桩事,海棠刚刚的反应明显以为我在调戏她,令人诧异的是她竟然没有生气,而那羞赧的模样就像刚在一起的情人说着绵绵情话一般,她一定爱上我了!

“你初见我却说曾经相见,那又为何?”

“不用,这不是男人该做的。”

刚刚她吃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却恶臭无比的女童,但身上倒是没有那种异味,可也不是香喷喷反而有点粉尘扑鼻的意思,就是我跟在她身边后每次呼吸都被细小的颗粒堵住鼻腔,这感觉让我万分难受却不敢露出躲避的意思,生怕激怒了她:“姐姐,你是什么人?”

头皮微微发痒,我有些搞不懂此时的处境,不管怎么说他们肯定不是正常人,别说磕头求饶,哪怕抱着大腿喊爸爸我也不可能认下这四个孩子,但现在倒是没多害怕,我便戒备的紧盯他们,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后退,准备离得远些就赶紧逃命。

“别啰嗦了,记得二狗不?他大名叫啥?”

高油翁家往东三里地就是一座荒山,山下是连成片的田地,而这田地南边又是一片坟地,并不是某个村专用的地皮,附近人家有人离世又不愿意火化的基本上都埋在这里,记忆中我隐隐约约听过这么一个地方,好像是前些年上大学的时候吧,那阵流行盗墓小说,因为我是本地人,宿舍里有个傻逼就找我商量着在太原倒个斗。

我追问道:“你们下午是不是查到什么了?说好了天黑前就回来的。”

既然她有名字,看来是故事的主人公,而高玲接下来讲的也证实了我的猜测。

“难道是那两个怪物送来的?”

“别出去,有危险。”这次又是身后的声音,玻璃怪喊出口的,我只好转头看他,眼神真挚,表情严肃,好像对我们的安危十分关心。

“快给爷爷打电话叫他来救咱们。”

“酸儿辣女,你想要男孩么?”

我也想不通,男人没有子宫,难道那小孩在胃里藏着?

“对,昨夜他洗澡的时候我还进去问他要不要搓背,全身都看光了,确实是个小后生。”达国凡也替我说话。

“原来你在说前些年赵庄小丫头被奶奶上身的事呀,我想起来了。”

达国凡要开溜,我揪着衣服将他拖到身边,而高大师停下了手中拨号的动作,不敢置信的对我说:“咱俩没仇?反而是你有事相求?相求的方式就是在背后踹我一脚再藏在家门口准备偷袭?小伙子,你是傻子吧?”

也许他不信鬼,和刘叔一样认为我精神失常,可这种情况更得揍他,精神病的钱都骗,难道不该打?

“那还不如继续去广场找算命师傅呢。”翻个白眼给他,这老东西真抠门,坐拥十万巨款也不说支援我一把,刚才打款时我不停咳嗽着示意,这老头就跟没事人似的吹着口哨说这朵云真漂亮,也不知道他怎么看穿屋顶欣赏云彩的:“对了老达,那大姨妈女孩的故事还没讲完呢,他家后来发生了什么?”

这种感觉很不美妙,我觉得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可能藏着一双阴测测带着血光的眼睛,它就肆无忌惮的盯着我,也许嘴角还翘起了嘲讽的弧度,可我连它的藏在哪里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它究竟要做什么。

当时可把这家人吓坏了,因为那一桌饭菜根本不是家里的活人可以做出来的,其实饭菜没有问题,只是蒸馒头这项技艺早就在他家失传了,外面的馒头五毛钱一个,哪家的媳妇也懒得去学怎么蒸,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或者实在家贫或者就喜欢吃自己蒸的才会请自动手,而这家人中唯一会蒸馒头的就是那老太太。

达国凡没有如愿以偿,女尸始终静静地躺在布口袋上就好像睡着了一般,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面色祥和,双眼安静的闭着,长长的睫毛没有一丝颤动,胸口也没有起伏的痕迹,达国凡虽然没什么文化却用了一个很贴切的词形容这个女尸——睡美人。

全身收缩,膀胱一紧的下场就是尿裤子。

诸葛雄不会平白无故就来演这场戏,之所以让他决定帮忙的便是小晴的言语以及今早收到的钱,他只是普通老头并没有特别之处值得算计,而小晴言之动情,任谁看了也会心酸而忍不住帮她。

门的那一段是深深的黑暗,整块玻璃上印着的只有她苍老到没了生机的脸,一头快要掉光的白发在许多处露出头皮,并非肉色,有种干涸的泥土的感觉,就好像有无数小虫钻来钻去一般的瘆人。

老头胡乱抹了一把脸,看着手上沾满的鲜血,叫的更大声了:“不然呢?等老子的血流光了直接去太平间?”

报警,他们肯定有办法找到一个大活人,可当我因准备求助而回过神时看到的眼神却如坠冰窖之中的寒冷,怀疑,冷漠,他们的眸子分明透着不相信的目光。

小李将文件夹摔在办公桌上,站在面前指着我的鼻子,脸上的青春痘憋得快要炸开,他怒气冲冲的大吼:“张子晴呢?你对她做了什么?”

毕竟是大白天,我硬着头走进去,那敞开的楼宇门就好像分界线一般,刚一跨过我的心就被一股怪怪的感觉裹住,这种感觉也说不出从何来而,真要形容就仿佛城里人去到乡下棺材铺一般,明明眼前只是不会动的棺材与纸扎人,心里却无缘无故有些畏惧。

我顺手关了与乘风游九州的聊天页面,找大师抓她死去的男朋友,这事总有些说不过去,我随口答道:“和网友聊些修身养性的事。”

我刹那间昏了头,心脏也好似充气一般涨满整个胸腔,我怕她遭遇王成的悲剧便下意识扑上前将她推开,水没有落在小晴头上而是淋了我一身,从脸膛缓缓流下的凉水像是一柄坚硬的铁钳狠狠箍住我的喉咙,无法呼吸,整个上半身硬硬的收缩着,好像心脏要将全身的血液吸回去一般难受。

“是呀大师,你怎么知道的?”

而且最近压力挺大,我都感觉自己有些变态了,每次小晴盘坐在床等我喂饭的时候,眼神就不由自主往她领口和睡裙下面瞟,她表现的越憔悴我越兴奋,就如一只暴躁的公牛那般冲动,有个小爪子在心里挠啊挠,只想狠狠的欺负她一顿。

当时我就拍着桌子和警察叔叔吵架,我说你们不给钱让人家小姑娘怎么生活,可警察叔叔也针锋相对的冷笑:甄晓你别嚣张,你和那女孩现在不清不楚的,王成死前又只与你联系过,保不准就是你俩密谋杀人,把钱给你,你们好远走高飞?

不太疼,却能感觉到她的怒意,我愁眉苦脸的说:“青哥,我感觉你是个好人,你能不能帮帮我?”

青哥郑重摇头:“你想差了,我和海棠是遗人,当初被遗失现在也只能继续消失,今夜是个意外,世间本不该有如此多的意外,快要拂晓,我们即将离去。”

我急忙问道:“别呀,”我赶忙抓住他的衣服:“青哥,就算你们要走,是不是给我留下两本秘籍神器之类的?”

青哥眯着脑袋问我:“什么秘籍?”

“修炼的秘籍,护身的神器。”

青哥摇头苦笑:“确实没有,你不要以为我从水中爬上来就一定是你想象中的高人,诚然,我死过又活,却也是因为海棠将我埋进这淤泥中早先是淤泥,附近死的人多才慢慢积出水洼你也不要以为海棠就是高人,先前说了我俩是遗人,如果还有身份的话,我是烂好人,她是可怜人,与高不沾边的。”

说了两句,青哥扭头招手,我这次才发现海棠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我们身后,双手捧着一个长盒子静静地站着,她的衣服被水浸湿,白色罗裙毫不露缝隙的与她每一寸肌肤相触,勾勒出一道让我不住吞口水的曲线,而青哥招手她便向我们走来,低眉顺眼一副乖巧小媳妇的样子。

青哥抓起那个木匣子按在我胸前:“甄晓,相见即是缘,这东西不是你口中的神器却也有些意思,是我随身之物,如今无用便赠送与你吧。”他抬头看看天色,如黑布上撒下几颗钻石的夜空已经有些发青,我估计有个凌晨三四点了,青哥便与海棠站到一处,搂着她的肩头说:“你还有话么?估计没有再见之日了。”

这话不是对我说而是问海棠,可听到他们要走的消息,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份不舍自然是对海棠的,其实仔细想来也可以理解,先前就对她的身份有过猜测,很有可能是无家可归的游荡女尸,关键是这女尸还漂亮,软乎,打心底里就有个据为己有的打算,现在她要跟别的男人跑,这男人好像还挺猛,我心里也就不太好受了。

青哥问她是否有话,海棠却微微羞涩:“没了,听公爷的。”

“好。”青哥给我行个古代人的抱拳礼,朗声说道:“甄晓兄弟,都说后会有期,但咱们肯定见不到了,你保重。”

怀里抱着木匣子,顶端趴着小乌龟,我没法挥手拜拜也不准备让他们走,便出言阻拦:“别走呀青哥,还有好多话没说完呢,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海棠姐,我朋友十几年前见过的女尸真是你么?那面具到底是不是兰陵王的?”

“怎么总想到兰陵王,戴面具的又不止他一个。”海棠娇嗔道,满是幽怨不满的瞪我一眼,顿时间便让我明白了,她男朋友是个可以与兰陵王相比的。

尴尬的笑两声,我正要继续追问,青哥却拉着海棠的手向我沉沉鞠躬,随后如两只轻巧的燕子,轻点着地面却去势极快的向那水洼跑去,我只来得及叫出一声,便看到两个白色人影相拥在一起投入水中,赶忙追过去一看,白色飘在水面却也是两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衣服,穿衣服的人已经消失了。

怅然若失,心情十分复杂,望着水面失神片刻,随即就是浓浓的苦笑,金色小鬼趴在木匣子上,探长脖子保持与我对视的姿势,她眼珠太小也看不出是什么眼神,可我却更加无奈了,指尖在她脑袋上点了两下,小乌龟竟然眯起眼一副很受用的样子,我就问她:“你真是我女儿?你妈去哪了?”

乌龟不会说话,她却顺着我的手腕爬到肩头,动作敏捷,没有乌龟该有的迟缓,而我也注意到了那个木匣子。

斯人已去,看看这是什么宝贝才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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