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姑娘在讲这些话的时候用了琼瑶式的深情,身旁的人听得如痴如醉,当她讲到昏迷的时候,我忍不住把刚喝下还来不及吞下去的一口酒喷出了三米开外,姑娘停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我赶紧忍住笑,说道,你继续,你继续

那天我在草丛里睡着了。他们是下午的样子到的,到处找我也没能找到,最后出动了全镇居民终于在足球场上现了我,看我睡得深沉不敢惊扰我于是悄悄布置好一切。后来他们就集体轮班蹲在我身旁观察我睡觉,这种事情在以前对于他们来说连想都不敢想。后来根据他们的描述我知道了我睡觉的时候喜欢眉头紧皱,不说梦话,不打呼噜,他们因此判定我是个品行良好的人。

然后我进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彻底迷失方向。天色尚早,我猜想这帮喊着要聚会的人没有这么早达到,于是信步向足球场的方向走去。新学校绿化环境极好,沿途都是刚刚种下去的小树苗,在远处的围墙周围长满了比人还高的荒草。足球场的草坪也很不错,极其的天然,球门新得连网都没来得及挂上,草皮刚好能没到膝盖。我在草坪中睡下来,被完全淹没在青色里。从野草的缝隙里看去,天空显得尤其的蓝,这是一个有阳光的冬日上午,小镇难得的生机勃。我闭上眼睛,开始追溯那些遥不可及的记忆。

这个男人在我走向他的时候瑟瑟抖,他的女人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他的儿子紧紧抱住他女人的大腿,他的父母颤抖得差点把手中的拐杖折断,从他们的眼里我清晰的看见两个字:恶魔。在我举起手的时候他几乎要往地上跪去,然后我的手轻轻落在他肩膀上,他看着我,瞬间痴呆。

那天无双朝我走过来,坐在我身旁,看我平时所看的方向,面带微笑,不一言。我们就这样尴尬的沉默了三分钟,或许其中尴尬的也只是我。然后我把手藏在身后,看着她,结结巴巴的说:姑、姑……伶俐回过头来看着我嫣然一笑,瞬间我变得无比脸红,与此同时她用那种天生带着迷雾气质的嗓音对我说:过儿,你想说什么?

早饭是白粥加泡菜,摆在那张掉漆的八仙桌上,我本来吃得尤其开心,抬头的时候却看见王大爷正一脸慈祥一脸怜爱的看着我,我立即没有了食欲。我放下筷子,向王大爷说道:我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王大爷果然很紧张,说,什、什么地方?我说,我觉得我的衣服变小了,难道是我一夜之间再次育?王大爷说,哪里啊,你昨天晚上吐了一身,我就给你把衣服脱下来洗了,这身衣服是你五年前在这里喝醉了那一次留下来的,没想到还能穿。

当天夜里我感到无比寒冷。我坐在那间屋子唯一的一个天窗底下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有月光从窗户里洒进来,我痛苦的把手插进头里,看见一张又一张以前的脸。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为我和从前的一幕幕都已彻底告别,从此以后我生活在一个荒凉得少见人烟的小镇不问世事不知年月。直到今天色棍在我面前死去,重要的不是他的死,而是他死后的样子。几年前的画面再次重演,一个人可以在瞬间变成若干散落的零件,并且这堆零件就在你眼前,并且这堆零件的某些部分还在鲜血淋漓的挣扎。

鸟儿栖息在池塘边的树上,我在月光底下敲响了王大爷家的门。数十秒后屋内才传来王大爷颤巍巍的应门声:“谁……谁……啊”,我没有说话。几分钟之后屋内又传来他起床穿衣服的声音,又是几分钟后终于传来他走向门来的脚步声,脚步声持续三分钟之后门开了。

小镇的交通无比方便,当第二次穿行在小镇街道上的时候我就可以闭着眼睛走路了。一条东西走向的柏油马路,在夏天会被烤得吱吱作响生机勃勃,到冬天则暗淡无光。据说当年有一辆卡车被沾在这条路上,镇上去了十几个汉子帮忙推车,结果全部被陷在里面,最后大家只能舍弃鞋子,等到冬天路干了再去拔回来。这个未经考证的幽默故事在小镇流传许多年,上至八旬老翁,下到三岁孩童,随便在路边拉个人问一下他都可以给你连续讲三次。公路从繁华县城而来,穿过单薄的小镇,被硬生生的当作小镇唯一的街道。最西头住的是王大爷,路的中段就是通常意义上的小镇中心,最东边是李大妈,李大妈家隔壁就是未搬迁以前的小镇中学。然后此路在小镇尽头和一条绕过了小镇的河流汇合,一直向远方山林延伸,通往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