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狗蛋把羊拴在水沟边上啃草,人正在地里锄草呢,忽听水沟边上的山羊咩咩直叫,狗蛋站了身一看,立时就恶从胆边生,一个背着黑不溜秋的长枪,穿着黑鞋黑裤打着白色缠腿布的兵正拉扯着两只山羊要走,狗蛋拎着锄头就从地里边蹿出来了,“嘿,你弄啥咧?”

小怡也说,“外爷,你就听肖锋的吧啊,没听人家说吗,不服输行,不服老不行,你再说自己没病没灾的身体好,你现在还能像年轻时一样一顿饭吃七八个馍馍,一下就扛动一百多斤的麻袋包了吗?”

肖锋说,“是啊,我终是浑身是铁又能捻几根钉,那我怎么办?”

肖锋说,“朱大哥,实不相瞒,在家的时候我跟我堂伯经常赶庙会,练场子,挣些零花钱,我现在既然走到了这步田地,我想我只能重操旧业,选个地儿再练上几场混个饭吃。”

这时院墙里已乱成了一团,日本兵们气急败的喊声和手电筒狂乱的光柱,使这已经很深的夜晚变得骚动不安,已经有人开了大门,绕过墙根追过来了。

肖锋和他五伯是在后半夜翻墙进入的那座镇公所,那天晚上天黑得够呛,因为这一天,镇上驻扎了这些日本鬼子,人人自危,所以各家各户都早早地关门闭户睡了,除了几声偶尔的狗叫声,整条街上都静悄悄的,漆黑一片。肖青山肖锋两个人刚一跳下围墙,借着昏暗的灯光,迎面走地来一支巡逻队,七八个人肩上都扛着长枪,两个人一惊,旋即闪进了墙角处的黑影里。肖锋原想他要找的是这些小鬼子的头头,先把那个狗日的龟田给弄死,然后再收拾这些小卒不迟,所以但等几个人走过去了再出来,可龟田到底在哪个房子睡呢?

郭水旺的对全村人的遇难过程叙述完了,肖锋的大脑却开始出现一阵阵的空白,呼吸也变得急促,好几次都险些晕倒,肖青山慌乱中一手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水,一手把肖锋扶住,肖锋在五伯的怀里哭死去活来,没了人声,太阳西斜的时候,肖锋才好不容易止住哭声,用袖口抹了眼泪,说,“郭伯,你看见那些狗日的小鬼子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这时,肖锋看见了一个穿着月白色上衣的女孩直起腰,从河水里涤了衣服,一手揽着盛着洗净衣服的木盆,一手拎了搓板,转了身,拾级而上,在她身后竟还跟着一只形影不离的黄狗,肖锋看见女孩怀里的木盆里放着他的那身灰色的军装,这时,他才想起看自已身上的衣服,一件洗得白却很干净的灰色的对襟大褂,下身是一条黑色的土布裤子,裤子的裆部却显是很是空荡。

喊叫声、沉闷杂踏的脚步声,清脆的枪炮声,再次使幽深静谥的山谷变得一片混乱。

接着,一个个黑色的大碗就在月色里划过一条条优美的弧钱,叭叭落在地上倾刻间跌得粉碎。

“报告,师长,我是三团的,我们团长陈金贵已经殉职,凤凰山高地已经失陷。”士兵说着说着已泣不成声。

看着满山遍野趴着的都是中国士兵尸体,那一刻麻木到几近愚蠢的王老九吓得哆嗦成了一团,眼前的惨景令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他没想到,因为他的被收卖竟有这么多人为之伤生

日本中国驻屯军司令官香月清司从天津来电示:限期三天,务必攻克凤凰山,以配合平汉线、津蒲线两路大军南进的作战。

郭洪慈急了,一瞪眼,"滚一边去,你小子怎么这么多话,这是命令,叫你干啥,你就干啥去?"

常玉民举起了阻击步枪,推弹上膛,一只眼眯缝着,准星,目标,单眼吊线,右手食指的第一关节已搭在扳机上,调整呼吸,默数阿拉伯数字的同时,手指已慢慢用劲,等数到三的与此同时,当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嗖地一下,穿膛而出,劈开空气,呼啸而至,不偏不倚,正中那带着白手套的日兵军官的右太阳穴,日本军官哼都没哼一声,一个趔趄,跟着就是一个前栽,叭在车前边的挡风板上,当场毕命,军官猝死,吓得开车的那个日军司机,手一松,方向盘也跟着一歪,平头柴汽车就撞上了山崖斜坡上的一棵歪脖子树,当场车毁人亡。

倾下身,拨开芦苇,借着月色,举目抬望的刹那,意志本来就有点模糊的肖锋,那一刻被眼前的情景一下子惊得瞠目结舌,他看到了一个女孩儿,在那片被芦苇围住的一汪清水湾中央,女孩正缓缓上岸,岸上她的两个同伴在跟她说笑的同时,正悉悉悚悚地穿着衣服,肖锋最初看到的是水中女孩那湿漉漉的齐耳短,然后是洁白的粉颈,再然后,再然后接下来的情景使肖锋感觉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他敢起誓,那是他活了二十年来第一次看到女孩儿没有穿着衣服的身体,女孩子裸露的身体在朦胧的月色里泛着令人心醉的光晕,看到女孩子裸露的身体的那一刻,肖锋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血液一下子变得沸腾起来,犹如风云突起的海面,倾刻间,浪淘汹涌,一不可收拾,一股无名的燥热瞬间扩散全身,伴随着这股燥热的渐渐退却,接踵而来的便是一阵莫名其妙的幽冷,这种幽冷使他的身体开始摆子一样直打哆嗦。这种冷热无常的交替侵袭,导致的直接结果是:体力本已消耗到了极限,身体几近虚脱的他竟眼前一黑,脚下一软,扑的一声,一头栽倒在芦苇丛中。

狗蛋说:“像我这样的穷得连个铺席都买不起的人,那个姑娘愿意跟我过日子啊,吃啥喝啥,喝西北风吗?”

“那可不一定,穿衣戴帽,各有爱好,说不定还真有不为你钱,只相中你人的女孩子呢,要有不嫌你穷的,你敢要不?”

这一下,狗蛋的小脸更加窘得恨不能拱进裤裆里去,“好小姐哩,你还别笑话俺狗蛋了。”

杏儿就嗔怒道,“哪个笑话你了。”随后就格格地笑,“好了,我给你做饭去了,狗蛋哥。”

时至中午,杏儿就在当院喊狗蛋吃饭了。

狗蛋净了手,就在当院的一棵老柏树下的那条石登上坐了,杏儿说,“你稍等一会,饭立时我就就盛好给你端出去啊。”

不大会,杏儿就端着饭碗从屋里出来,嘴里还夸张在喊着,“哎哟,哎呀,天神爷啊,烫死我了,狗蛋哥,你快点来接我啊!”

狗蛋像是叫麻蜂蜇了似的,蹭一下蹿了过去,双手捧了杏儿手里的饭碗,没想到,却竟连碗底带杏儿的一双小手一块捧到了那双又粗双糙的大手里,这是狗蛋平生第一次接触到女孩子的小手,那双小手娇嫩白析,柔若无骨,不盈一握,杏儿的脸嗽地一下就红了,红得犹如一颗成熟透的石榴。叫人心疼爱惜,又禁不住地想入非非,狗蛋接了碗,心里却翻江倒海般无论如平静不下来了,吃着面条,眼前晃动着的却全是杏儿那婀娜摇拽的身姿,想到的尽是握住杏儿小双那一时刻的消魂感觉。两碗面条呼噜呼噜干肚了,却没吃出个是咸是淡,狗蛋端着空碗愣愣地坐在树下的石凳上久久呆。

杏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站在了他的眼前,“狗蛋哥,吃饱了吗,我再给你盛一碗吧,”说着话,杏儿的小双已抻出去接狗蛋的空碗,狗蛋一愣怔,这才回过了神,“不用不用,我饱了,我真饱了。”

杏儿说,“你一天到晚干这么累的体力活,咋能吃这么一点饭呢,再吃一碗啊。”

狗蛋说,“我真的饱哩,”就想往怀里拦碗。

两个的手就为了一只碗缠在一起。当狗蛋手又一次碰到那双令人心旗旌动的小双的时候,心里突地一颤,跟着自己的手也是一颤,这一颤不当紧,碗就从手里滑下去了,见碗转眼就在地上摔得稀八烂,两个人的心同时一惊,几乎与此同时,把身子蹲了下去,本想挽救碗破碎的局面,不曾想两个人的脸却一下几乎贴在了一起,一个人的鼻尖顶着另一个人的鼻尖,狗蛋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杏儿呼出的气息,丝丝缕缕地像温柔的暖风一样吹拂到他的黑脸上,弄得狗蛋心里跟叫猫抓了一样,直痒痒,在他闻到从杏儿的脖领里散出来的那种女人特有的香气的同时,杏儿也同样在第一时间嗅到了狗蛋身上那股浓浓的刺鼻的农村汉子专有的汗腥味,香气让狗蛋意乱情迷,汗味让杏儿如痴如狂,“狗蛋哥,”杏儿的一声低低的呢喃,叫得人心里抓狂,狗蛋当时就觉得血的温度直线飕升,热浪上涌,呼吸开始不太通畅,在狗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杏儿那双白暂纤细的小手已捧了狗蛋的双腮,香唇轻启,将舌头急急地送到了对方的口里,粗壮如牛的狗蛋此刻却毫无招架之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任那条香舌如蛇一样在他的嘴里恣意横行,却大有向纵深挺进的趋势,“把我抱屋里去,狗蛋哥,快点,好吗?”杏儿在狗蛋的耳根处低声请求,浑身燥热的狗蛋终于失控,一把托了杏儿,刚想挪脚进屋,一抬头却惊得半天没有动弹,院门口,康举人和他的大儿子正好推门而进,而眼前刚刚生的一切,被两人尽收眼底,

一声爆喝,“狗蛋,你个狗日的弄啥哩?”那是康举人几乎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