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湾里响起了银铃般、格格的欢笑声。

“团长!”肖锋歇斯底里哭喊。

所有的人都仰起脖儿,一干而尽。

陈金贵说,“如果部队现在撤退,还可保住我团的种子,如果师长执意要我等坚守,那我也没二话,我会带这二百来人战死不退,誓与阵地相存亡。”其实事到如今,陈金贵真的把死看得很淡了,眼瞅着那么多曾跟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都被炮弹炸得支离破碎,连个囫囵尸都找不到,转眼间,他一手带起来的千把人的一个团就这样打残了,没了,陈金贵的心跟叫刀剜没有区别,那么多兄弟都死了,我陈金贵的命还真他妈的那么金贵吗,不能替他们报仇雪恨,现在真要为了活命就跑了,我陈金贵还是人吗?

一见有商贩来了,很多哨兵,忽拉一下全都围了过来,要烟要酒要花生米,局势也就在那闪电般的一刹那现了令所有的中国守军意想不到的突变,那些一个个穿着便衣的商贩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竟甩了手中的货担,卡卡,一个个从自己的腰里全都拽出藏着的二十盒子炮,那动作,那度怎么一个快字了得,很多哨兵还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就被对方的枪顶了脑袋,稍有反抗的当场就被打爆脑袋,局势一下子变得危机四伏,空气也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不动,其他的哨兵一看情势不对,纷纷欲举枪反击,山下的酒井岗次已带着他的分队冲了上来,这次日军的偷袭来得突然、意外,而中国守军却毫无心理准备,这一突变来得令人防不用防,以至于这场小规模的战斗从开始到结束根本没出五分钟,百余名哨兵全部被打死。

于是就派了一部分人在那条山梁后边阻击康田的同时,又由郭洪慈带队抄了其后路。

常玉民嘿嘿憨笑,"营长,杀鸡何能牛刀,还是我来吧,对付这个少佐,我用一分钟万岁,多一分钟就是浪费。"

常玉民河南人,当兵前在家以打猎为生,枪法准得无可无不可,百米之外树上的小鸟,压根不用眼瞄,一甩手出去,一准是枪响鸟落,肖锋这个入伍不到四个月的新兵蛋子,枪法只所以打得奇准,就得益于常玉民的言传身教。常玉民伸出舌头添添了嘴角,嘿嘿地笑,“中,营长,嘿嘿。”

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朝着那片芦苇荡蹒跚着走去,那怕这说笑声的出者真是传说中的狐仙,他也得上去打个招呼寻些食吃,他感觉到自己就快要给活活饿死在这片空无一人的河滩上了。

郭水旺的对全村人的遇难过程叙述完了,肖锋的大脑却开始出现一阵阵的空白,呼吸也变得急促,好几次都险些晕倒,肖青山慌乱中一手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水,一手把肖锋扶住,肖锋在五伯的怀里哭死去活来,没了人声,太阳西斜的时候,肖锋才好不容易止住哭声,用袖口抹了眼泪,说,“郭伯,你看见那些狗日的小鬼子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郭水旺用手指指了指向南边的山坡,说,“那些狗操的朝南开走了,估计去黄店镇上了。”

肖锋说,“郭伯,你回山上吧,没事了,我跟我五伯要去镇上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以后小心点,啊!”

郭水旺那张核桃皮似的脸上泛着匪夷所思的表情,“锋子,你咋了,那帮小鬼子就是去镇上了,你去哪不是送死吗,听伯的话,你跟你五伯还是远走高飞,赶快逃吧,逃的越远越好,你两个人斗不过那些小鬼子的,那些人都是狼子野心杀人不眨眼的鳖孙,再说,他们一个个手里都端着长枪,别去跟他们硬碰硬了,啊!”

肖青山说,“旺哥,你先回吧,我跟锋子去看看,要不我俩这心里根本不是个味,活着还不如死了呢,在死之前别管怎样得弄那些狗日的小鬼子一下,要不就是死了,我跟肖锋也没脸去见咱这么多惨死的乡亲。走吧,锋子。”肖青山说完拉了肖锋就一路急奔朝着黄店镇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