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扬起,鼻梁高挺,她站在他的身旁,仿佛看到了他沉醉于流年偷换。

第二日小池起了一个大早,裹着厚厚的狐裘就奔到王府后院的药园子里去了。初冬的早晨,寒气凛冽,小池裹着狐裘都还觉得冷。却不想,在她踏入园子的时候竟然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人。

暗卫丙:公子怎么都不吭声啊,急死人了!

“落雪亲寒梅,烹茶念佳人!公子,你是在想小女子么?”空谷幽兰般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戏谑凭空而降。

“青锋!”齐墨挡住唐剑的第三壶酒,“你这般,也是于事无补!”

齐墨如此说法让面具人神情一松:“那就好!今日就此别过,他日相逢,在下定当盛情款待!”

半年前,她于洛阳见到这个面具,这个人告诉她,她的父亲还在世上!

小池瞳孔瞬间收缩:“你到底是谁?”

齐墨想不透其中的关节,直到幻影阁另一封密卷到手。

齐墨微笑不语,这样的唐俏,连撒谎都不会。待嫁女儿心,有喜悦的,羞怯的,忐忑的,但惟独没有忧伤的。这段婚姻是唐俏自己选的,秋寻鹤在中原武林的地位也是有目共睹的,她与他的婚事可以说得上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可是此刻看来,阿俏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快乐。

唐剑以为自家媳妇终于注意到了自己,满心欢喜:“可不是,绿绿,我好难受……”

方叔身后的男子笑吟吟上前,坐在石桌对面:“也是刚到。你这别院着实不错,若是哪一日我也脱去了一身杂事,便也僻这么一处院子,带着绿意隐居起来。”

“就因为这些吗?”齐墨听完弟弟的话,有些想笑,他虽看不见,却知道弟弟此刻定然是面目疑惑,他解释道,“阿砚呐,我本来就是看不见的。她到底是什么容貌之于我来说都不重要。只要是她,我就能认出来。这就足够了。更何况,阿砚,你觉得如今的小池容貌如何?”

“活人啊!”

小池低头:“我不是故意的。”

小池皱眉:“夫人?”

“你都没看见,今早大人过来的时候,看到二夫人悬梁,那一刻眼神里都充了血。可怜见的,我看着心里都难受地要死。”

三个人最终干脆寻了一处比较拥挤的地方坐了下来,依照小池的意思,三个人挤在一起,可以相互取暖。明光走惯江湖不畏礼教大防,与齐墨又是那种亦下属亦友的关系,到这时候自然也就没什么等级之分。小池是从来不介意这一些的,她第二次见齐墨就敢拉着他的手,此刻挤在一起不过小菜一碟。不过,饶是如此,齐墨还是很细心地坐在中间。

“除非哪两种药草并不在园子里而是在周围的某个地方。”小池想到的,齐墨也想到了。

想到那个执着的君府小姐,齐墨有些怵,脚步微微顿了顿:“不了吧。”

如此深夜,丈夫在另一个女人的怀里醉生梦死,而她却在这样偏远的小院中默默垂泪,独自疗伤。这样的痛苦才是女人最无法承受的。小池撇撇嘴,什么结发夫妻,什么同甘共苦之宜,那都是假的!

方管家真的哭了。

“你管不着!”

“有问题?”

触手可及的是丝软的被,沁凉的感觉在夏夜里睡着都不觉得燥热。她起身,掀开床幔,穿鞋,下地。拾起被端放在床头的腰带,里面,月华剑安静地躺着。

“不错!”

齐墨鼻尖微酸,微微仰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命不足惜。若是小池做出任何牺牲,你拒绝便是。”

“拒绝?”红衣男子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看样子,你还是不了解阿池啊!若是她的决定,我怎可能拒绝地了?而我,又为何要拒绝?那可是对我十分有利的事呢!”

“她交换了什么你还给她。至于你说的极地火狐血,我也会让人拿去还给你。我必然不会用她的自由换取我的性命!”

红衣男子脸色又陡然严肃下来:“怎么办呢?我现在又想要你的性命了!”

他话音一落,明光只觉得一阵阴风袭来。他立刻上前,将齐墨护在身后,长剑在手,出手如风。四周的暗卫分为两批,一批护着齐墨,一批结成一圈将明光与红衣男子围在其中,伺机而动。

红衣男子一脸轻蔑,身法灵动,身形诡异。明光出手数十招,居然连他一点衣角都未曾碰到。

“曾经的中原第一剑客,也不过如此!”轻蔑的话语,嘲讽的语气。明光身心震怒,执剑而上,浑厚的内力灌入长剑,再没了方才的留有余地。

二人皆是当世高手,高手过招,飞沙走石。打斗之声绵延不绝,惊得前院的侍卫急忙往居墨阁而去。

小池胸口气血不顺,方才施展了轻功,便后继无力。只好停下来,徒步而行。她也住在居墨阁,但是因为男女有别,被齐墨的奶娘安排在了另一个独立的小院中。平日里并不觉得有多远,此刻走来竟然觉得十分遥远。

才走到院门口,一股气力突然迎面而来。她躲闪不及,竟被震出了好几丈远。方才集结在胸口的腥甜之感再也无法掩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小池!”

齐墨是第一个发现的,顾不上孱弱的身体,冲了上去,扶起小池,修长的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她的脸。

小池抓住他的手,借助他的臂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红衣男子面前:“你居然出尔反尔!”

红衣男子面无表情:“我不过是不想你越陷越深!”

“这由不得你来说!”小池十分生气,抬袖擦掉唇角的血,“顾渊鸿,还轮不到你来管我的事!”

“你的事?”顾渊鸿也上前一步,几乎是咬牙切齿,“阿池,是不是我这些年太纵容你了?你居然带着另外一个男人在我面前说由不得我?你可别忘了,我是你的谁!”

小池咬唇:“那不算!”

“如何不算?”

“我既然已经放弃了回族,那些便不再是我的责任。自然不算!”

“你休想!”红衣男子一把抓住小池的手臂,“那你逃脱不了的责任!”

伸手帮她擦掉唇角剩余的血渍,极尽温柔:“阿池,你逃不了的。我不会答应!”

小池面无血色:“你想如何?”

红衣男子没魅惑一笑,凑到她耳边:“你知道的,不是么?”

小池浑身一震:“我也不会答应!”

“我说了,由不得你!”

小池挣开他的潜质,站到齐墨身边:“你不知道我的身世,对吧?”

顾渊鸿皱眉:“什么?”

小池依靠在齐墨身上,身边人将狐裘解下,将她裹在其中。小池也不觉得,只是握着他的手,朝顾渊鸿笑了笑:“我的身体里并不是昆夷族夏氏纯粹的血!”

“你说什么?”

小池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少主大人,您听不懂吗?”

“你有什么可以证明?”

“你以为我在说谎?”小池摇头,轻笑道,“我干嘛要说谎呢?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你们谁都无法强求。我没必要这般捏造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