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装着母亲尸骨的坛子安安静静地呆在一旁的柜子上,她取来包袱,用衣服将坛子细细包裹起来,而后用一根绳子绑紧,随后装在包袱里。

“昨日下午她出去散心的时候,你有没有跟着?”

“紫藤赤萝?就是你说的摄魂香的必备药材?”

点点头,很是赞赏:“不错,很有天赋!”

“什么时辰了?”翻了个身,伸出手指戳了戳某人的肩膀。

他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小池总觉得,夫妻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

方管家:“咳咳咳……”老脸通红。

十五六岁的年纪,少年老成的面容,比之他的大哥,少了几分温润,多了几分别扭。小池心下又来了兴致,蹦蹦跳跳地奔到他的身边:“诶,干嘛呢?”

齐墨笑着斟茶,递给她一杯:“没有。被阿砚吓得停住了。”

“哦?”男子似乎很诧异,“可需要医治?”

果然是惊喜啊!

她突然跳了起来,差点儿手舞足蹈:“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齐墨,你终于可以看得见了!太好了,哈哈哈!”她跳了一圈,又奔到他面前,皓白的齿微微咬住下唇:“可是齐墨,我要走了。”

方才的喜悦在这样的一个消息面前顿时失了光彩,他苦笑:“小池,你还真会给人泼凉水。”

小池低头:“我不是故意的。”

他叹气,转身回到座位上坐下来:“你要回南越?”

小池点头,随着他坐在他旁边的小凳子上:“是啊,我要把我娘的骸骨带回去安葬。这是她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不过你放心,我会把药方留给小砚砚的,而且现在君府也有了一些本来没有的药材,你的眼睛应该很快就可以见完完全全地看清楚了。”

“还有啊,你也要注意了。既然可以看见一些模模糊糊的东西,那么你的眼睛现在可不能乍然见到刺眼的光啊,我去找个布条啊什么的过来,给你蒙着眼睛!诶,有了,就用这个吧。”

她今日梳了个十分随意的发髻,什么钗都没带,就在发间缠了一根青丝带,那宽度,似乎正好可以蒙住一双眼睛。她从头上取了下来,乌黑的头发没了发带的固定,一下子全都散落下来。她也顾不上了,起身到在屋内找到了脸盆,在水里洗了洗,拿起来在空中晃了晃,水珠竟然从丝带上滑落,本来已然浸了水的轻纱,立刻就干了。

她将它蒙到了齐墨的脸上,宽度果然恰好:“这是我们昆夷族特有的青丝绡,十分透风的,而且防水。你蒙着这个,下雨天就算淋了雨,雨水也不会浸入眼睛的!唔……还挺好看的!”

她凑着他的眼睛与他说话,清新的气息直接喷在他的脸上,带着一股药香。

他不着痕迹地仰后一点,避开她的呼吸,掩饰性地笑了笑:“是么?不过,又收了小池一件礼物呢!”

脸颊上梨涡乍现:“那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你都帮我找到我娘了。”

齐墨默然不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别在即,二人的情绪都不是很高。小池七扯八扯地说了许许多多,齐墨皆是笑而不语,一双眸子掩在青丝绡之下,也不知染了多少愁绪。

小池扯了扯他的衣袖:“齐墨,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在听你说啊。”顿了顿,“我很爱听。”

脸颊微微发热,她抿了抿唇:“齐墨,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啊?”

“……”

齐墨哑然,心绪起伏间,正不知如何回答。门外边响起了三长一短的暗号,暗卫传音入密:“公子,出事了!”

齐墨与小池二人赶到关押君若胥的房间,君若胥已经断气多时,顾先生正在验尸,见到蒙着眼睛的齐墨,先是微微诧异,随后立刻恢复常态。守着房间的暗卫此刻全都一字排开,站在齐墨面前。

为首者将经过说了一遍。原来君若胥被带下来之后,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就在前一刻,突然伸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双眼圆睁,紧接着就七窍流血,全身抽搐不止。暗卫立刻兵分两路,一路下来看是怎么回事,一路去禀报了齐墨。

而这时,君若胥突然发了狂,双目猩红,口中白沫不断,双手成爪,就与前来探视的暗卫斗在了一起。他掌风凌厉,所到之处,一切皆化为齑粉。几个暗卫就围着他,又不敢下重手。却不想片刻不到,他突然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顾先生验完之后起身:“不像是他杀!”

“是自杀?”

“似乎也不是。”顾先生取下手套,“这里看守极其严密,若是自杀,暗卫不可能不会发现。可是,死因又确确实实是中毒!”

小池捏开君若胥的嘴巴,舌苔青黑,的确是中毒。

“查查他晨起时接触过什么东西。”

“不需要了!”小池站起身,朝齐墨道:“他练的武功极其霸道,一直以毒药相辅,而他又走火入魔,本来每隔五日便需要吸食新鲜热血。而我们搬进府之后,他断了粮,此刻因为内力反噬,毒入心脉,所以才死了。”

“走火入魔?”顾先生锁眉深思。据暗卫所言,的确像是走火入魔。

齐墨叹气,君若胥一死,线索就断了。他将一切揽在了自己身上,若是接下来没什么变化,案子也就只能了结。

也在这时候,齐砚也来了,说是找到了君流萤。齐墨一听,又有了一丝柳暗花明感觉。

君流萤是在君若胥房内的一个隔层密室里找到的,带到院子里的时候,发髻散乱,衣衫不整,脸上还有一些因为摩擦而导致的血痕。她一手抓着另一手的手腕,袖子滑下的地方,依稀可见被绳子捆绑而造成的痕迹。

君流萤一见齐墨,泪珠又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孱弱的双肩一抖一抖的十分惹人怜爱。

只是这些,齐墨是看不见的。他走到君流萤的身旁,轻声询问:“君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君流萤颤颤巍巍说完一句话,低着头,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臂。

“没事就好。”齐墨甚是欣慰,“那么,君小姐可否回答我几个问题?”

君流萤略微错愕,随即点头:“嗯。”

“请问君小姐,你为何会在密道里?”

“我……”君流萤似乎有所顾忌,眸子触及到齐墨的时候又撇开了,低下头,没有回答。

“君小姐?”

小池上前,蹲下来,与君流萤平视:“君小姐,你有顾忌?还是你想保护什么人?你可知道,现在君府已经乱成一团了。”

“我……”君流萤又哭了,原本好看的眸子盈满泪水,真真一个叫我见犹怜。

“你什么?”小池问,“难道是君小姐夜里梦游去了那里?也不对啊,那是你爹爹的房间,你无缘无故地梦游到那里去做什么?”

“不……不是这样的。”君流萤急急否认。

“那是怎样的?”

“是……”

她一直犹豫不决,想说似乎又怕说。齐墨朝齐砚吩咐道:“把她带到我的书房。”转身看向小池,“你先回房休息吧,昨夜一夜没睡,今日又给我熬药,累坏了吧。”

小池不领会他的好心,调皮地眨眨眼:“怎么?佳人有约,就觉得我这个能治病的丫鬟碍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