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好久,最终没有打开电视。因为害怕电视里的节目过于伤感,和害怕电视里的节目过于欢快。起身去厨房,开火烧少许清水。依靠已经适应的光线,依次撕开方便面包装、调味料袋,认真而专注。冰箱里有鸡蛋,拿出两个在手里,突然就楞在了原地,最终作罢。冰箱门一关,又需要一个短暂适应。

这话是说给袁青和听的,袁青和听后没有过多反应。而姚菁并没打算去看他的反应。紧接着一个一百八十度转身,围着安东月一侧转到两人中间,背对袁青和,然后顺势向后一倒,抓住袁青和双手将自己抱住,把自己刚才的动作留给了袁青和。语气中充斥着甜蜜:他叫青和,是我的…嘿嘿。

县城车站的安检形同虚设,安检带反复循环,进站的乘客没有一个将行礼放在上面。旁边看守的工作人员聊的热火朝天,视若无睹。在这里,自觉性强的人会遭到嘲笑。在窗口买票,问售票员从哪个口进。售票员冷冷丢出一句:牌子上写着,自己看。安东月突然意识到,现在已走出家门,外面的人形形色色,唯独不会像亲人。假如不能快认清现实,把在母亲跟前的状态照搬到外面,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果然,6号进站口的牌子上写着目的地的名字。心中的懊恼就这样被生生压制下去。现实残酷,却又直接了当。

袁青和知道大头没事,便大着胆子问:大头呢,死哪去了?

袁青和:你的偶像…

姚菁:老公,你的水喝完了,待会儿口渴了怎么办呀?

司机毫无反应,眼睛嘴巴手脚均没动,这就导致车没动。袁青和的心和扁桃体打了一个简短的照面又跌回胸腔。姚菁正要怒,忽听见袁青和开门坐进车后座位,吐吐舌头,说了一个字:哦。袁青和的心还没落定,瞬间又跌入更深的谷底。这个字包含一种突然想起某件事物存在的意味。一个人被别人突然想起,和被别人突然想起存在,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袁青和很无奈,说:嗯,可能是我的表快了,你看看你的表。

服务员:没关系,东西我可以替您看管。

自那以后,出现在眼前的是小了一号的父亲。起初看着有些别扭,面对面站在眼前就好像过去站在十米开外的感觉。父亲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个子不知为何也变矮了。大头退学后再也没闯过祸,每天待在家里几乎不出门。父亲没有责罚他,只是和他沟通少了。仍旧努力地上班,精气神很好,和过去没什么分别。街坊们悄悄议论说,越是这样越危险,不出事是不出事,一出必是大事。就像铁遇到火烧尚且知道委曲求全,变形熔化,将计就计,趁火不注意再变回自己,而石头遇火坚持保持自我,到某一时刻直接粉身碎骨。

连亚:你俩出什么问题了?

一切布置妥当,连亚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外出的人儿也该回家吃饭了。此刻屁股上像装了火箭助推系统一样,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在屋里来回转圈,心急如焚,希望他们马上出现。最主要是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所做的贡献,无论他们惊讶还是感激,一律回复以淡定。一边转圈一边念叨:时间的脚步缘何如此缓慢?勤劳的人儿怎么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