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老师扬长而去,刚走到门口听到身后一声野兽般的吼叫。转身尚未看清情况,一个全身是铁的东西劈头盖脸砸了下来。那是大头的凳子。体育老师只听到脸上一记闷响,都没感觉到疼,随后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暂时失去意识。随后他马上再次听到凳子的响声,定睛一看,那是凳子腿与人腿碰撞产生的响声,一下接一下,不知多少下,为何感觉如此漫长?大头砸的是他刚才踢飞凳子那条腿,体育老师躺在地上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进行,倒是不感觉疼,心里却一样恐惧。

小璐:假如我也离开你,真不知道你怎么活下去。

心情大好,该如何表达,这样压抑着不是好办法。令人振奋的是,肚子居然也开始有了饥饿的感觉,而且很强烈。倘若在适当的时刻有一顿大餐,将是最美妙的事情。不要马上到来,饥饿多保留一分钟便多一分钟期待,也不要太久,饿过劲很煞风景。当人心情好到无法压抑的时候,便想充分表现自己,表现的越显眼越能得到心灵的满足。表现自己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做点什么,最容易被人注意到的办法是为别人做点什么。于是,连亚买了酒和菜,为即将归来的朋友准备了一顿丰盛大餐。

大头和小璐走后,连亚把门关严实,准备全身心享受孤独。坐在床边,一只脚踩着地,一只蜷缩在床上,摆出一副坐月子的蛮横造型。他认为,这是他最有助于思考的造型。让他困惑的是,他应该是什么样的姿态,才配的上此时的心境,才对得起这难得的氛围。可以肯定的是,那种姿态的核心必须是颓废的。身体和四肢比较听话比较灵活,可以随意调动,问题是它们表达的内容始终停留在表面,很难呈现出内心的悲喜。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在脸上,脸部就是人喜怒哀乐的显示器,而且所显示的内容基本上与人内心的情感是同步的,相当于现场直播。当然,从脸上的表情并不能准确判断人内心所想。这是因为社会因素的影响。马克思说过,人类区别于动物的本质在于有意识和主观能动性,是一种高级动物。人类作为世界的主宰,有相当高的智慧。社会黑暗,人心险恶,每一个人都不会轻易展露真心。当一个人在笑,他未必开心。当一个人在哭,他未必伤心。前者可怕,后者可恨。可是话说回来,当一个人开心,最快捷有效的表达方式就是用脸笑。不开心亦然。

小璐:我可以吐。

袁青和四人各个听的张口结舌,自内心地佩服连亚的强大,虽落魄失魂,依然保持逻辑jian挺。最可贵的是,他所阐述的道理每一环节都丝丝入扣,无懈可击,而且当最后把所有环节都连接起来,组成的是一个巨大的谬论。于是大伙儿对连亚的担心顿时消失,具有如此神级思维的人是不会倒下的。

母亲:哦,那我给你收拾东西去。

最终,安东月决定放弃,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毅然转身离开,而且彻底离开整个院子。走的虽潇洒,这件小事还是给安东月心里造成一些困扰。她边走边想,不看就不看,里边又没剩下什么有用的东西,看了也没意义。但她心里明白,就算没意义,举手之劳,看一眼也不会有损失,本质上还是胆怯不敢看。于是她继续想,这事与胆量无关,推门进去并不能证明一个人勇敢,因为推开自己家门这种事实在无法与胆量扯上关系;不推门进去别人也不会说我胆小,因为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再转一个弯是一条胡同,只有两米多宽。安东月记得,这条胡同叫王家胡同,因为胡同里的人家全部姓王。王姓是村里的第一大姓,是真正的本地姓氏,历时悠久。其他姓氏的人多是由外地迁来,在此安家,繁衍生息。住在这条胡同的王姓人都年事已高,听说好多老人如今已经去世。小时候常听老人们自嘲:岁数大了,一条腿迈进棺材了。上早校从这条胡同经过时,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觉得这胡同里阴气太重,害怕老人提前出的那条腿。加上胡同比较窄,好像随时会从两旁的墙壁中蹦出一个怪物。那个时刻头皮麻,心跳加快,欲加快脚步又不敢轻举妄动,平时在学校学习的无神论,和说服别人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怪的坚定决心一下子黯然失色。

教学楼的前面是学校的操场,周长200米。刚学生字的时候,不知汉字博大精深的奥义,完全不知字的背后还有意义存在,只利用一些简单的方法记忆。例如记住字的读音,记住字的形状等。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学习名词解释。那时候突然现,原来汉字也和人一样,有着那么多故事。所以,孩子们经常把学校的操场叫草场。老实说:教学楼前那片空地是咱们用来做体操的,所以叫操场。那上面一颗草也没有,所以不叫草场。

本书由,

小时候,路边曾经有一道渠,深一米五,宽一米。每年的雨水季节,渠内有水流过,自西向东,一直跑向村子尽头。有时候雨大,渠内水高至与路面平行。这不起眼的水渠天天躺在路边,与人们同行,触手可及,让人掉以轻心。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曾经不止一次,有小孩儿失足掉进水流急促的渠内丢掉小命。每逢下雨,来不及到学校门口接送家长的孩子都会顺着渠道往学校走。悲观而冷静的家长,则顺着渠道逆流而上。现在渠道已被沙土填满,高度与路面持平,经年累月,表面铺满与马路同种颜色质地的灰尘。心里装着它曾经模样的人,仿佛看得见路边有条一米宽的带子。一直通向路的尽头,远处和近处一样清晰,近处和远处一样模糊。

母亲的经验,感冒热的人嘴巴里会苦,嘴巴苦吃什么东西都觉得苦。于是把手轻轻扶在安东月的额头,安东月呆呆站着。

姚菁恍然大悟,羞涩不已:其实我才不想看什么帅哥呢,逗你啦。

这一下,解放军同志犀利的目光突然有了着落,眼神里不再不把谁放在眼里。袁青和从解放军的眼神里深深体会到了自己的存在感,那鹰一般锐利的眼睛里有且只有自己。气氛僵硬了几秒,最后,解放军同志善解人意地给出一个微笑。

两人沿着台阶步入地下通道。地下通道内,光线暗了下来。昏暗的环境,好像一个有形的保护壳,使行走在里面的人感觉轻松并胆量徒生。姚菁感觉脑子里突然撞进一个念头,让她想去靠近身边这个男子,想去牵他的手。不过这念头确实有够突然,使之虽贼心肥硕,却不敢冒然行动。于是在心里不断地鼓励鞭策自己,脑袋旁边放佛有一个代表勇气指数的红色状态条在不断上升。突然脑袋中央闪出一道金光……出口到了。

北京的夜晚灯火通明,天空幽暗深远,看不到的云彩依然默默流动。庞大的黑暗下面,路灯投射出昏黄色灯光,一片片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光亮结界,结界中的人们动作懒散,表情暧昧。高大的建筑冲破结界,顶端有灯,和着黑暗中的微风,散着清凉的光。路上行驶的车辆并未减少,也许是因为白天的热气渐渐褪去,即便车水马龙依旧,却让人心里宁静。

母亲终于忍不住了:去了还不吃饭,你知道吃那顿饭并不是说非为了填饱肚子,你吃人家的代表对人家的祝福,人家多了你这份热闹。肯定也没跟人打招呼,你这样……去和没去有什么区别!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安东月的脚步声消失后,母亲自言自语:幸亏不是娶她,不然三次哪叫的起来啊!

母亲本来还想再说一些跟自己想说的话题无关的话题引渡一下,见安东月丝毫不上道,死死守在原地。终于忍不住直奔主题。

这时,公交车进站。男生对安东月说:东月,你先走,不用管我,让我接着跟他辩论。说完潇洒地捋了捋头。

路边有一家廊,用途是理。廊门口黄色矮凳上坐着一个长及腰的小姑娘,远远冲安东月招手。老板掀开竹帘,看一眼姑娘的长,又看一眼凳子,摇摇头回去。安东月冲姑娘点头微笑,转身便思考此人是谁。

安东月来到汽车的起点也是终点,两手握着书包的肩带垂直身前。车站附近散布着各种大小宾馆、酒店、市、门市部、还有数不尽的令人眼花缭乱的无照经营小摊,满地垃圾污秽,满口粗话的出租车司机,头披到肩部的男子,脑袋锃光瓦亮的女子,头染成各种颜色的混混,身上仅穿几根布条的小姐。还有一些平时找都找不到的公务人员,却在人们最不愿意看到他们的时候忽然从天而降,落在一片刚刚坠地的口水旁边,手里拿着一张罚单。

二十七小时后。安东月从公交车上下来,眼前是火车站。

宽心之余,忽然现点问题:您不是上回那位大夫吗?

袁青和:不是柜台里边的洋酒吧?

阿波:大概说他是这的老板。

男的:遵旨。

阿凡:嘿,你还别不信我跟你说,别的我不敢吹,要说纯情,我认识的姑娘个顶个像像那个女孩一样。

袁青和:祖先在宫里呆过,这孩子怀旧。

阿凡:这你放心,保证都是纯情少女。

袁:我该不该继续问下去?问,怕她生气,不问,显得对她不够关心。

安东月:!

大头被抬上车后,连亚松一口气,瘫坐在汽车旁边。医护人员很有默契地对了对眼色,把他也抬上车。

小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