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电脑,来到屋外。新鲜空气往鼻孔里猛烈的灌,沉闷了一天的胸腔似乎还有些不适应。太阳偏西,光线开始黄。街上俊男美女打扮的光鲜靓丽,坐在豪华跑车里飞来飞去。这个达的社会,时尚与高科技充斥在每一个角落。这些虽然都属于别人,却并不影响自己的好心情,早就能够平静面对这个社会,能够单纯欣赏别人的光亮。一开始还天真的以为,整个社会人心浮躁,就自己还保持着一颗纯真的心。后来慢慢现,随着时间的熏陶,自己的思想和观念已经不知不觉生巨大改变。小时候看到男人留长,女人开车,都觉得是极其稀罕的事。现在看到类似现象习以为常,完全不会引任何想法。而社会展到今天,男女性别的界定已经不那么明显。三十年代,通过穿着便可识男女;五十年代,通过头长短便可判断性别;如今一切表面现象皆不可信,甚至连身体器官都无法作为根本依据,只有通过染色体才能辨别。

小璐把怀中的手臂抱紧。再紧一些,更紧一些。

大头:你玩这个也吐?

连亚依然很坦诚:算了,我就是想睡觉。一个人,静静的。我现在内心浮躁的很,不想给社会添麻烦。我这毛病只有在孤独中才能治好。这毛病因我而生,它虽让我痛苦,却灭不了我。而我怕死,所以死比它强大。我最怕孤独,怕的要死,也就是说在孤独面前我宁可选择死,所以孤独比死强大。所以,孤独比它强大很多,必然能灭了它。假如它侥幸战胜孤独,我不一定会因为这毛病没治好而沮丧,甚至有可能会爱上它,因为它打败了我最害怕的东西。

安东月:后天。

出了胡同,右转大约30米有一个破旧的老宅子。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十几年前,安东月一家人就住在这里。这也是她对此处以及从此处到学校如此熟悉的原因。院门是用厚厚的木板制成的,周围全是黑色,中间有一块长方形的区域被漆成红色,用来写或贴对联。如今,两扇门紧闭,黑色与红色的漆早已剥落干净,只剩下一种灰旧色,粗糙破败。门中间结一把大锁,也早已锈迹斑斑,被氧化的铁屑厚厚吸附在表层,棕黄色,像一个毛绒玩具。安东月从墙上一个接近一人高的洞钻进去,墙体老化,年久失修,四处皆门。走进院子,只能站在一角。房顶垮塌,院中长满比人还要高的怪草。视线穿过怪草的间隙,看到院中的屋子都大开着门。安东月不记得搬家离开之时是否就这样留门开着,或许当时关上了,后来有贼偷光顾。用手拨开怪草,向院落深处走去,屋内除了摔碎的房顶别无它物。有一间屋子门没有开,房顶也坚持相对长久。推门进去,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安东月站在门外,突然产生了疑虑。这个曾经生活了十年的屋子,如今竟因为某个说不出的原因不敢推门进去。

从青石子堆里捡起一颗,用地上一片落叶包裹放回原处。仿佛多年后的某一天还会走进这条巷子,而那时已不具备如今的感怀,看到这被刻意装饰的石子,可能会一下子找回吧。走过拐角十几米处停了下来,突然意识到即使多年后那颗石子仍躺在原处,树叶存在恐怕没那么长久,早已腐朽消散。摇摇头继续朝前走,提前在内心萌生的烦恼,和不愿回头的简单信念比起来,显得那么不重要。

除此之外,学校还担心同层不同年级之间学生打架。也自有一套教育方法。二四六年级的老师在讲课时一有机会便斥责以强欺弱的可耻性,一三五年级的老师讲课时对以弱胜强的事例闭口不谈。学生活在矛盾与周期自我否定的纠结中,直到初中学了辩证法,明白了否定的否定即是肯定的道理才得以释怀。

安东月快行走,脚上穿一双平底球鞋,与地面接触几乎不出声音。尽管如此,每走一步心里都觉不安,觉得路人会因为她踩踏地面出声音而指指点点。于是尽量不盯着自己的脚,左右张望,企图找到一些能突然令自己分神的景象。人们在想象中可以轻松地将残酷设置成任意值,而面对现实的残酷,即使已经跪倒在其脚下,也不敢看一眼它穿多大的鞋码。伤痛的结局,猜了千遍万遍,到揭示的那一天,那份痛依旧无比新鲜。倘若可以,情愿永远无知,情愿猜测不会得到证实。梦境里的火焰再强烈,终究逃不出心门,现实中的日光再隐婉,一样会刺伤眼睛。

路边栽着大树,隔十几米就有一颗。这些大树在小时候就已经长在这里了,那时候还是小树,瘦小却枝繁叶茂。如今的大树,枝叶已经掉光,只剩下秃秃的粗壮树干,外皮皲裂斑驳,周身塞满车辆驶过扬起的土尘。

仅凭三声喷嚏安东月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感冒,看着母亲的眼睛,说:嗯。

袁青和:吃饭的地方在东,从对面坐车是往西。

袁青和正欲劝说她怎么可以跟解放军同志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姚菁突然抱住他胳膊说:老公,我要看毛主席!

姚菁将卡摘下,双手捧着端到袁青和眼前,有一种炫耀的感觉,好像已经忘记这卡就是袁青和给买的。徐久,她才开口说:独一无二!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不是看着卡,而是在看着袁青和。不知为何,袁青和似乎看到她喜悦的面孔中隐隐夹杂着几丝惆怅。姚菁又说:谢谢你,青和。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看着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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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月摇摇头,继续往嘴里送。

母亲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看着安东月的一举一动,没有阻拦。待安东月出门说一句:路上小心点。

安东月迟钝了短暂一秒,说:挺好的。

红箍:少废话,交钱。

车在一个丁字路口停下。安东月下来,脚落地的一刹那,脑子里出现无数篇游子返乡的画面。他们深呼吸,然后自言自语,我回来了。车已经开走,安东月仍直直站在原地。她感到自己双目轻轻合上,双臂慢慢撑起,阳光如颗粒般在眼皮上轻柔跳动。嘴唇微抿。这时,一阵怪风平地而起。携着大量早已等在平地的尘土,像一堵厚厚的土墙,笨拙地挺着身子,直立而过。

汽车行驶一小时二十分,到达县城车站。从县城到家的车更简单,没长途汽车那么多繁琐的程序。乘客可在汽车行驶路线上的任何一个点伸手拦车,上车后再买票。汽车穿梭于各个村镇,没有固定站牌。停动灵活。可以停在坡顶,也可以停在洼地,可以停在高粱地旁,也可以停在某只公鸡身上。平均每三十分钟过一趟车,车柔缓,有助睡眠。

电话响起。安东月:好的。好。谢谢。

安东月皱着眉头,心里琢磨:没什么大碍、轻微脑震荡,这两个检验结果能摆在一块吗?袁青和心倒也宽,听医生说完结论放心地“哦”了一声。这一声“哦”意味深长,表达了对医生的无条件信任和对科学的无限崇敬。

小璐:酒精。

阿凡回头问阿波:他说什么?

女的:我爸妈出差,今晚去我家试试。

阿杰软了一步: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就按你说的,找个纯情少女先。就怕到时候,少女那纯情起来叫你难堪。

安东月:他说话怎么这腔调?

阿杰:人品怎么样?

问答就此结束,只剩下两人的心理活动还在继续。

大头霍地坐起,瞪大双眼,徐久:东月姐,这不是东月姐吗,你可来了,这些天想死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