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志坤道:“北平确也不似上海那般花花世界,沉闷许多。天气尚冷,不然带你去那宫里寻梅,游水划船,却也是一番乐趣。”说罢见惊黛并不答,又笑道:“听副官说北平城郊山上的清平寺最近开门讲授佛法渡众生。副官太太正要去清平寺小住几日呢,我想着你在这也是闷着,不如出去多交几个官太太。也好打打时间,跟副官太太去清平寺,我也放心,寺院清静,无闲杂人等,你不正好也能烧香拜佛?”

王景诚命兄弟们将这几个日本兵绑个结结实实,将他们押进关着金爷手下的同一个船仓里,船仓一开,阵阵热闷的霉味扑面而来,再看里面,金爷的手下个个已被窒息得半昏半迷,日本兵嘴里皆塞了布团,呼救不得,便只得栽倒在这如蒸笼的船底机仓内。zZz

那人嘴里只淌着一线滴答的口水:“给我抽烟……抽一口也好……”

山泽浩武收罢那绢帕,拿起电话,待一接通,便半生不熟的中文道:“货物都准备妥当了吗?准备今天晚上运!金爷,这次生意就全靠你们护运了!”

惊黛听得好生诧异,这吴妈说话怪得紧,不由目瞪口呆看着吴妈,吴妈见惊黛诧异,便笑了笑道:“你要寻的九爷,其实并不存在,斧头帮内主要也是靠景诚处理帮中事务。而景诚着实年轻,到底压不住老江湖,便寻来这么个九爷。”

裴志坤好不气恼,因他对下属有过交待,非紧急事务或是要人相见,不得将电话接进暗室来,而这通电话显然紧急,一直鸣响而不掉。zZZ小说网裴志坤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惊黛,美人乌丝散落一地,衣裙亦在方才撕破了几处,如此却也美得惊心动魄。

裴志坤浪浪一笑。摇着头道:“看你说的,难不成裴爷我还能害你不成?你不敢打开来,我替你打开!”说罢,便将那木盒上地搭扣啪一声地打开,惊黛看得稀奇,暗室内本就昏昏地暗着,而那搭扣却是幽幽有光。待一打开那盒盖,顿时精光四射,惊黛不禁试了试眼,定眼往那盒内瞧去,好一副金镶玉的龙钗凤链。裴志坤小心翼翼地将这龙钗凤链取出,双手晃动间,那龙嘴边欲取的金珠正迸出宛转不已的金光来,而龙眼却是两颗血红的石头镶嵌,而凤链也是纯金精雕细作而成。凤翅上每根羽毛纹理都一清二楚,凤羽与玉石相间,煞是宝光耀眼。zZz^小^说^网而那凤嘴微张,栩栩如生,凝神处真可听见龙吟凤鸣呢。这果真是绝世的宝物,再看那木盒,是沉香木所作,盒内铺了猩红绒布,越衬得这纯金镶宝石的宝物贵重无与伦比。

惊黛挣脱裴志坤地手,百般委屈,将那妩媚娇怨喘喘随泪而出,抽泣了道:“裴爷还说要保护我,哼。我看这些誓言都是说着好玩的!”说罢,转过身去,将那手中的素白绢子试泪。

而回了王府,惊黛一夜未眠,那心思如帛,缠绕在身。何时竟对王景诚有了异样的心思么?而怎么可以?燕又良方才是她的夫,一生白相随的君,即便他背弃,而怎么自己亦那般快地便变了这颗自己也认为是坚如磐石般的心?一想到此。3{Z}{中}{文}{网}zZz那自责变作一把匕,刺入心脏,令人窒息,难以呼吸。惊黛豁然起身,将那柔绮地隐秘之情掐灭。

那女子便是惊黛所饰,九爷的信中所说,今晚裴志坤与山泽浩武进行一项秘密的地下交易,极尽全力要打听到他们进行什么交易,如何交货与交货时间地点等,只需接近了裴志坤或是这山泽浩武,再慢慢以美人计套出他们的话,且九爷手下也交待说已为自己安排好一切。手机小说站apzZz万无一失,眼看计划已是成功一半,却半路杀出不知身份的程咬金,忽如而来的变故令她乱了阵脚,便只得走一步是一步。

山泽浩武不由站起身,上前去细细打量来人,方才啧啧叹道:“这莫不是中国地龙彦俊

惊黛甚是惊讶,将那信打开,一看。zZz又是数行小楷:今晚裴志坤与山泽浩武在百乐门包厢内会唔……惊黛看罢,不觉手心渗有汗意,是否这神秘的九爷太过厚望于自己,她只是这般弱小女子,何能轻松与这些凶狠狡诈成性的豺狼周旋?不待细想,再拿起那张剪报,是日军侵华时西路军全军顽强歼敌而最后覆没的新闻报导,西路军死难者名单上。有一个名字被特意划上横线,惊黛看罢,如五雷轰顶,不禁再揉眼细看,没错。真的不曾看错,竟是他!颜赤英!惊黛顿时明白过来。是九爷告诉她,日本人杀害了赤英,而今晚这个日本人就近在眼前!

五爷见兄妹二人争执不下,忙拉了景织往楼上去,回头还对王景诚道:“景诚,我看你再说几句,织妹今晚又得玩失踪了。”

惊黛只是被燕又良带走景织一事而扰乱了心神,再细想,这吴妈不是王景诚家中的老妈子么?而方才听她与王景诚和五爷说话的语气,竟如是位高权重的人物,连同五爷与王景诚都敬重她几分的模样,不禁心中莫名,这王景诚究竟瞒了自己什么事呢?

燕又良不奈地转过身去,副官忙挥手示意让那两人将捉来的小女子带下去,燕又良道:“斧头帮是怎么样的情况?”

诗若转身随燕母去,却顿了顿,特意再看了一眼牧莺,那眼中甚是意味深长。诗若的眼神落入燕又良眼中,已是明白几分,却又不禁微微笑了笑。三人的一幕如是作戏,都是互相看着,暗中有力量相较劲的火花迸射而出,却是无声的战场,诗若捂着淋漓鲜血的暗伤退了去。

牧莺笑道:“燕先生请喝茶罢,是今年的新茶,极品毛尖。”说罢便从桌上端来一碗烟汽缭绕的茶水来。燕又良接下,一闻那茶香,不由啧啧叹道:“果真是茶中极品,这上等茶,乃至极品茶,无不对时间要求极紧,芽头长出来,外面刚刚冒出一片嫩叶,芽与叶分离的短时间内就必须飞快地掐下来,否则会影响茶叶形态与营养。清明前后是采茶的关键期,否则嫩芽一天一天往外爆,不采易老。”说罢,顿了顿,又道:“因此采茶讲究手巧、手快,要求采茶者最好是年轻女子了。”

燕又良只是风清云淡了道:“那小姑娘是不是叫牧莺?”

燕又良行走在街头,热闹已然散去,零落的烟火纸屑,化成一地萎红,如是枯败的残花。行人也是寥落,只有几个嗜酒的混混仍在街头打闹。走得近些时,才听清他们说些什么。

只见牧莺今日抚的琴是筝,极是伶俐的曲音,双手一揉一划,便听得清凌高远的琴音剖金断玉般流泻而出,响彻云宵,看她指法娴熟,浓淡皆有情意,甚是悦耳。

燕母说罢便转身,正要离去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又对燕又良道:“儿呀,今日你跟诗若可是新婚刚满一年哩,看到你们能好,母亲心里高兴,要惜福呀!”说罢便转身去了,碧绿抬眼看了看燕又良与陈诗若,也随了燕母掀帘而去。

怀中暧如香玉的女子却一笑,道:“你与我捉迷藏,找到了我,我便告诉你。”说罢,眼晴朝他神秘眨了眨,便挣脱他的怀,往亭子外快步走去。

惊黛顺着王景诚的目光,才见远处那面目模糊的男子,彩灯闪弋,只可看见大约的轮廓,他身后站着数名黑衣男子,想必保镖随身。惊黛顿了顿道:“你不是要从这人身上下手么?或者我可以帮上忙。”

车蓬打开,将两人隐匿于夜的暗处,八月已是桂花香的凉秋季候,风一紧便凉意沁入肌骨里来,惊黛提着的小香珠坤包闪出粒粒寒意。王景诚将那西服披在惊黛肩上,这才低头看自己原来竟穿着一身吴妈安置的洋装短裙,是织小姐留下的,粉黛的昵纱洋裙自然抵不住秋凉如水,王景诚的西服及时送上来,惊黛无端想起燕又良,方才舒展的眉头又微噙起,也不过是露水夫妻之缘,水来了萍聚,风起了萍散,独独自己拿不起放不下,下了眉头,又上心头。惊黛暗自讽笑了自己,爱念嗔痴,七宗原罪里的其一,自己犯得不可自拨。遂决意不再挂想,随波逐流,随遇而安,岂不更好?

王景诚探出头,看了车厢外动静,见并无什么异样,方才回了身来坐下,这才缓声道:“惊黛姑娘说得对,青帮明着只是自己做事,暗中是成了日本人的走狗,这回是暗杀川岛和余龙英一事奉命前来索命,我们这一趟回了上海要小心才是。”

五爷解开了白襟衫,露出膀大腰圆的模样,不住地用衫扇扇凉,道:“想当年我老五可是去过少林学了两年武功的呢,那帮混蛋找错了人了!哎我说景诚,我看这裴志坤也忒他妈的目中无人了,我们还烧不烧他这炷香?”

惊黛不禁问:“你们被跟踪了?这裴志坤是什么人物?”

管家的道:“这个我倒还不曾查,只是……”管家的说着就抬眼看了看那燕母,只见她面有微怒,继续了道:“只是白日里,我倒是注意有三个富家公子哥儿说是陈府娘家叔叔的,我当时还奇怪了,陈小姐娘家叔竟有这般年轻的,小的如今一想,便是这三人搞的鬼了。”

那小子怕是学过两脚功夫,跳出来道:“哼,过了我这一关再说!”说罢,便一拳狠狠带了呼啸风声,朝了王景诚胸前凶凶而来,惊黛不由惊呼。若那拳打下去,势必砸成内伤。

王景诚拉了赵局长的衣领,近前道:“这段时间,裴老爷子那边动静如何?”

王景诚却摇头:“不,惊黛,你留下,织丫头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

扯开了帆布才现是一桶桶的汽油,那押镖的小子将汽油桶打上一枪,火焰腾地半天高,将五爷的兄弟烧得一个不余,五爷身手了得,才逃过了火海,马队后面却呼啦涌来一群持枪大汉,前有杀手,后是火海,五爷暗叫了莫非命绝于此,却在这当口,被恰逢路过的的王景诚看见,当时王景诚也不过年方十八的少年,清秀矮小,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却从树上跃下,逮住一个大汉,轻巧就夺过枪来,踢去一桶正燃着火的油桶补了一枪,那只油桶轰隆爆炸,又生生的炸死了几个杀手,王景诚拉了五爷的手一阵跑,好似越过一个山头,那里早已候着一匹良驹,两人跳上去,方才逃脱了追杀。

燕又良挥手,道:“我不是责罚你的意思,你只需回答我,是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