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泽先生叹道:“这样美丽的庭院,这样可爱的国家,如今却饱受战火,裴先生难道不觉得可惜么?”

惊黛看了看这裴志坤。笑道:“也罢……zZz。”便起了身施施地往屋内去,裴志坤忙将屋子帘子掀开,屋内果然暧和许多,香炉里正焚着檀香,坑里又有未熄的碳火,裴志坤坐定,看惊黛只是顾着忙活。并不答理世事似的。便咳了咳笑道:“来北平这么段时日,我还未问过你过得可还习惯?”

“这回山泽,铁定是不放过金爷地了!”

已奔出十几步的五爷这回听得不甚清楚,只晓得他说什么日本人,忙又折身回来,蹲下身问道:“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那人却呆若木鸡,毫无反应。zZz

王景诚听罢吴妈说惊黛带回的情报,又有兄弟回来报说金爷那伙人马正在秘密调集,王景诚便料定了日本人借金爷的卒马过河,于是便让五爷在外面打听各路消息。一旦现有恙,立刻动身。

惊黛道:“九爷留书让我接近那北平裴志坤,而我现在已得知裴志坤已与日本人做成了一笔地下交易,是烟土买卖,而这裴志坤现在又撤回北平,我这正寻九爷,要让他好生想想办法如何呢?”

“山泽求见?……现在人呢?

裴志坤却好生奇怪道:“送礼便是礼,有何不好接的?”

裴志坤已被她一笑一哭中昏头转向。只当她是女菩萨供起来,一脸迷笑:“夜来香小姐,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像你说的那样呢?你不知道,这个山泽浩武可是日本军地高级军官,况且,我跟他刚谈成一笔生意,不好开罪,实在是不好……”

王景诚噙了眉,深深看住惊黛:“惊黛,你可知道这一去极可能便有去无回?我怎么能让你冒这个险?”面前这弱小女子,尽有品不完的美妙,却不曾想到她看似柔弱的身下竟有那般强悍的心与意志,不禁令人起敬。zZz%小%说%网而念及她只身前往狼丛虎穴,只觉心如刀绞,他怎忍心罢手不管?他所要的。只是日日相见安好那般简单,却似乎遥不可及,眼前这女子的眸子如此深黑如一泓潭水,如此坚定,不可动摇。便沉声道:“我能明白你的心情,我也知道,你已执意。只怕是我也拦不住,如景织那样,将人锁上又如何,若她的心已不在这里,再多努力都只是枉然!”

惊黛这才辨出是裴志坤。心下明白几分,不免又镇定下来,却笑道:“裴爷,这可就奇怪了,不是裴爷让我侍候那日本人的么?如今怎么又抓我来呢?”

山泽浩武眯眯三角眼,看着那裴志坤皮笑肉不笑道:“裴先生放心,今晚我们谈成了一笔生意,接着还有无数的生意与利润等着你我。只希望裴先生从此大力支持我山泽在北平的展呀!”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裴志坤道:“这是那批货的订金,裴先生放心吧!”

舞池内灯光全部暗下,忽地刷刷打向台心,猩红地幕布无风自动,音乐骤然而起,多令人迷醉的午夜时光,所有上海风情都汇集于这方寸的舞台之上,台下掌声烈烈,哨音尖锐,再便是狼嚎般的叫唤。

景织忿然道:“五爷,你也太小瞧我了,当初我一个人在国外,还不是几年都这样的?现在全国上下闹得抗日,就我一个躲起来清闲,这算什么嘛?”

惊黛好奇:“双面神偷?未曾听过。”

燕又良不禁大失所望,不免皱眉对副官道:“我不是让你找太太么?这是谁?你还用这般武力将她抓来!”

燕母气极地坐在太师椅上,不禁气道:“诗若,你怎么反倒替那逆子说起话来,让他娶这么个女子回来,这成何体统?你也不想想你自己!进了门多长时间了,又良竟一宿也不曾在你房里呆过,我如何抱孙子?”

燕又良一回头,便见是牧莺亭亭立在那雕花门边,一手扶着那微垂的珠帘,玲珑秀丽如是梅绽玉枝,真真的好模样。燕又良不觉呆去。

罗队长顿时傻了过去,他竟知道了他们收钱抓他大太太的事?这个茶园唱曲子的竟是他三太太?从没听说过的事呀!罗队长双腿软了软,吞下一口唾沫,道:“您说……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听,听不懂呢?我我局里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说罢,就想溜,一转身,却衣领被拎了起来。

燕又良站起身来道:“好罢,他日我再造访听你弹唱,若有什么难处,大可与我一说。”

燕又良一边坐下,一边笑了道:“想必赵局长也爱听这样的曲儿罢,才独乐乐来了。”说着看了一眼牧莺,牧莺也正瞧着他,不由两人都是一笑,好似心通灵犀知会意。

燕母见燕又良今日居然在陈诗若房中,自然欢喜,笑道:“又良总算是知道疼人,诗若病了几日了,你一直不闻不问的,可知伤人心哪?今日晓得亲自来看一看,诗若的病就好了大半了。”

燕又良猛地惊醒来,自己不好好地坐在方才赏鱼的小木桥边么?那么,是一场梦?而燕又良却是不死心,站起身来,朝那亭子奔去,亭子处哪有什么人,只余空空的园子。而方才一幕,如此生动逼真,真像现实中的相遇对话,连她的肤服饰都看得那般仔细,怎么一醒却原来是场泡影呢?

王景诚忙转过身去,背后却站着笑吟吟的吴妈

那裴志坤正大好兴致地观看百乐门红人歌女黑牡丹的表演,嘴里叼了根雪茄烟,随从便即刻擦燃火柴,裴志坤吸了一口,黑牡丹美艳的模样在吐出的烟圈里,如是披纱,不禁咧嘴一笑。恰时,一身雅灰西服的男子端了酒杯笑意吟吟地朝自己步来,裴志坤定晴辨认,正是闻名上海滩的斧头帮王景诚,九爷的得意手下,而自己虽是在他地盘上,但无论如何,他裴志坤是军队响当当的人物,身担官诰,比那些社会帮派自然风光不少,便打定主意佯装不曾看见。

此时迎面走来三人,走近了才看见是一个穿着和服的女子牵着五六岁的孩子,西服男子则挨着她的肩走,甚是亲密,再近了,都听得他与她之间的对话,说着是日语,那女子碎碎笑着,木屐敲在路面各各地响。一家子缓缓从身边走了过去,王景诚笑道:“再好的景致,一见着他们便没有了心情。走,咱们去瞧瞧老五去。”

回程平静许多,大约裴志坤的盯梢看他们已返上海,也都撤回老营去了罢,便将不明身份的人射杀斧头帮五爷之事传给了那裴志坤。而青帮助卖国军阀刺杀王景诚等人的杀手也不敢再枉作大谋之乱,失了手只得再寻机会,也都偃旗息鼓,才换得这一时的平静。

哪里还寻得到他们身影,王景诚拉着惊黛直奔了越过火车铁轨,五爷紧跟其后,他仍不解恨地不住骂:“奶奶的孙子,让老子多收拾他们几个才好!打得真够爽!”

王景诚却是风轻云淡了道:“老五,裴志坤是我们手中的大棋,先不能动他,从他身上能找到我们要找到的。”说罢,又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