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瑛微微点了点头。

走上殿门前的台阶,随着内侍一声通传,一群一身孝白的大臣迎出了殿门,齐刷刷地在左瑛面前跪下,异口同声地高喊:“参见公主殿下,请公主殿下节哀!”

靠着勤恳敬业,从一个九品校书郎逐渐升迁至今日的位置的独孤明德,如今已经是两鬓苍苍,短髯银白。看见皇帝现在这幅模样,心里顿时明白事态严重,忙跪倒在皇帝床前,用已经有点哽咽的声音道:“陛下召见老臣,有何嘱托?”

这时候,皇帝双目紧闭,仰躺在背后是珊瑚屏风的沉香木床榻上,一动不动,看来是在昏睡当中。他的身上盖着丝绣锦被,床榻上挂着的蚕丝帘帐用玉钩从两边挽起,几个御医围在一旁皱着眉头、捋着胡须,低声商议着什么。

皇帝诧异得双眼圆瞪,随即忿然道:“李信、冯虎等人忠君爱国、德才兼备,何罪之有?!朕命令你立刻将他们放了!”

“瑛儿,”皇帝的神情越发严肃,“你想嫁给谁朕都可以做主,但是贺兰楚却除外!”

只见镜子中的她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皮肤白皙得跟终年住在地窖里头似的,近乎没有血色;身材柔弱得好像就从来没做过除了吃饭睡觉压马路以外的身体锻炼,怪不得刚才在水里挣扎几下都会气力不支;脸庞倒是说天使面孔也不为过,只可惜是个比较嫩的天使,还带着几分半大孩子的稚气。如今镜中这衣衫不整、长发散乱的样子更是孱弱不堪、我见犹怜,跟自己原本霸气又不失成u女性魅力的完美形象简直天差地别。(。suing.)只有眼神中流露出的跟她此刻心中的震惊相吻合的神情让她能辨认出,这个就是现在的自己!

但是第一章重生拜托,副作用能不能小点?还有,有护士会将她接上岸吗?她已经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冻僵的身体,而且精神虚弱得好像随时都会再次失去力气而沉没。

她点点头,“太师的话,我记住了。”

烛焰彤彤中,贺兰楚的双眸更醉人了,他慢慢站起来又行了个礼道:“公主,夜深了,臣不敢久留,就此先行告退。愿公主凤体金安。”

他款款退出左瑛的寝室,两个宫女自第九章美男计觉地上前,提着灯笼毕恭毕敬地为他送行。

走在通往永宁宫宫门的石板路路上,贺兰楚脸色一沉,向旁边低声问道:“公主的身体可有大碍?”

其中一个宫女回答道:“昨日精神已经渐好。今日回来,也并没有说身体不适。太师进来之前,还在听绯羽讴歌。可能是梦魇痼疾又发作了。”

贺兰楚剑眉一凝,“最近公主身边可曾有什么特殊的人物出没?”

两个宫女认真回想了一下,都答道:“并无。”

其实这个心无城府而且对他贺兰楚极端迷恋的公主,在贺兰楚的眼中也就一碗清水那么清浅透明,没有什么东西是藏得住的。

“退下吧。”贺兰楚一背双手,“公主有任何异常,速来回报。”

“是。”两个宫女低允一声,毕恭毕敬地退下。

他们不知道,此刻的左瑛也在远处目送着他们。

多情的公主目送心上人的举动自然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太师向宫女询问几句公主的饮食起居也是合情合理的。不过左瑛虽然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是从他们的肢体语言上看,对这两个宫女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谁已经一目了然了。

在打滚多年,左瑛又怎会不知道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道理?皇帝身边都出了二五仔,公主这里就更没保障了。就这屋子里、这永宁宫中,除了她自己绝对清白以外,谁都有可能是他人安插在她身边的耳目。

像从前那样跟我出生入死、为我赴汤蹈火的人,身边真的一个也没有了吗?

很好。

——这样,我就可以忘情挥刀,而不必顾忌伤到自己的人了。

左瑛勾唇一笑,但是双手却不自觉地抱住了肩膀,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公主,请披衣,切莫着凉。”伴随着那个轻柔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一件柔软的披风妥帖地披在了左瑛的肩膀上。

左瑛转过身抬起头来,看见绯羽注视着她的双眸比这如水夜色还要恬静。

第二天一早,永宁宫的书房墨香阁外笼罩了一层微妙的气氛。

平常和公主如影随形的一群宫女内侍,此刻都侍立在了门外,一个个表面上平静恭谨,可实际上都在不时偷偷伸脖张望,窥探的目光全部落在墨香阁敞开的窗户内那张有左瑛的身影在不时晃动的梨木书桌上。

左瑛今日一睁开眼,就吩咐宫女给她备足纸、研足了墨,盥洗完毕后,她就独自一人躲进墨香阁里开始在桌子前挥毫,而其他人都被撤到了门外待命。

看这架势,公主如果不是写密信暗通朝中重臣,就一定是要写檄文传檄四方、起兵正位了!只能想到这些可能的宫女们,全部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只要她写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消息马上就会被汇报出去。

然而这帮宫女们憋足了劲观察了半天,却根本没看见左瑛写字,甚至连她到底在干嘛都没想通。

只见她左手拿一条长条形边缘整齐的玉镇纸,右手拿支在笔头稍微蘸了点墨的未开锋的毛笔,在大尺幅的宣纸上横的横、竖的竖地画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一连画了好几张,每张上面所画的形状、大小都不一样。有时候画完一张,皱着眉头看一会儿还揉掉重画,而旁人根本看不出来她废弃掉的和她感觉满意的两幅图之间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玉镇纸毕竟太沉重,以左瑛现在瘦弱的小手臂,摆弄一会儿就手酸了,招呼别人来摆,又始终差那么一分半毫。

正当她在苦恼进度太慢的时候,绯羽来到她的面前,双手呈上一件东西,“公主,这是奴婢向工事房借来的鲁班尺。”

左瑛伸手接过绯羽手上的鲁班尺,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不由在心里暗笑自己严重低估了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

看着已经转身退到门外的绯羽,她的嘴角才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所有人都想知道她在做什么,但是只敢偷偷摸摸地窥视;而她却光明正大地看,还替自己想办法,丝毫不在意自己知道她看到了。这个人到底是心胸坦荡如此,还是老练精明到家了呢?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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