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眼中闪着我从未见过的光彩:“没错。”

“李刚。”我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

“其实我没怎么研究过《梦的解析》。”叶秋薇说,“关于梦,我有自己的理解方式,未必和弗洛伊德相同。同时,弗洛伊德只是把梦境当作一种心理活动现象,我却认为,梦是一种可以掌控的心理工具。”

女人一脸诧异:“绑着呢,绑两天都好了。我没有给四院(b市的精神病院)打电话啊,市里的专家咋会知道的?”

“那接下来呢?”我继续问。

几秒后,我表示已经理解,请她继续。

“嗯——”我点点头,“请继续。”

“我继续编故事,说07年,z大几位教授在论文中使用了虚假数据,陈曦就是因为调查这件事才认识我的,我们性格很合,之后就成了朋友。王伟笑了笑说,陈曦可不是爱交朋友的人。这句话让我产生了两个想法,一是,他可能对陈曦了解颇深,二是,如果我不证明自己对陈曦的了解,他可能会怀疑我和陈曦之间的关系。于是我回应说,我觉得她对人挺好的呀,只不过性格有点压抑罢了,又说,这两年里,我们还知道了不少彼此的秘密呢。王伟问,秘密?什么秘密?我说,为了帮助她的事业,我给她透露过不少科研领域的内部信息和规则,她也经常跟我提起传媒界的潜规则。王伟笑笑,说了一句,我就知道。”

“王伟?”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我深吸了一口气,翻开死亡资料的第三页。纸上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在发出无声的呐喊。

叶秋薇看着我,目光安静平缓,在这种目光的感染下,我渴望知晓真相的急躁情绪,也逐渐平缓下来。

我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要假扮新闻卖家。”

通过暗示在偏执者心理中构建特定的影响妄想——这个想法既让我觉得新奇,又令我不寒而栗。

“之后呢?”

“这个最终暗示,就是《红豆》。”我随手写下“最终暗示”四个字,问道,“能说说具体经过么?”

“关于谢博文,你都回想起了什么?”

“所以,寻死的念头并没有持续太久。”她说,“我毕竟学过心理学,知道怎么让自己走出困境。在丈夫的安慰和鼓励下,我艰难地接受了一切。生活,似乎还能够继续向前。”

作为人类而言,显然都不能。即使一个人人格分裂,分裂后的每一层人格,依然由上述三部分构成。即便是流落荒岛多年的鲁滨逊,也没能彻底摆脱人格中的任何一部分,尤其是本我的部分。

“啊?”我一愣,“昨晚是你给我找的地方?”

“不是我还是鬼啊?”他哈哈大笑,“兄弟啊,不能喝你就早说,下次咱就不喝了。你昨天晚上吐了我一身,还吐了人家代驾兄弟一身,要不是我多给了五十块钱,人家都不愿意干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住啊哥,当时怎么回事,我全都不记得了。”

“我知道,你也不用在意。”他用力咳嗽了一声,说,“我比你好不到哪儿啊,快到家门口了遇上查酒驾,x他奶奶,局子肯定是不用进,就是罚了我五百块钱。”

我赶紧说:“就当是破财消灾吧,十月的人物你肯定能上。”

他哈哈大笑:“那还得靠老弟你了。对了,昨天晚上弟妹给你打了电话,你当时话也说不清,我就替你接了。说实话,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弟妹,但光听说话,就觉得她不像会出轨的人。过日子还是多点信任吧,谁还没个歪心思?你昨天晚上还吵着叫我给你找姑娘呢。”

“嗨。”我尴尬地说,“我喝醉了就这熊样,可千万不敢跟你弟妹说。”

“哎,不说了。”付有光的语气平静下来,“你还是赶紧给弟妹打个电话吧,别让她操心了。”

我一边应着,一边继续回忆前一晚的事,突然想起了那个似真似幻的梦。

“哥。”我认真问道,“昨天晚上是你把我送到房间里的?”

“嗯。”付有光说,“你人生地不熟的,其他人送我也不放心。代驾把车开到酒店停车场就走了,我用自己的身份证给你开的房,又给你弄到房间里的。你一进屋又开始吐,还说冷,非得打开浴霸。我怕出啥事,一直到了快十一点,你说要给弟妹打个电话,电话接通了我才走。”

我问:“不会有其他人进我房间里吧?”

付有光一愣,随即说道:“不会吧,咋了老弟?你丢东西了?”

“啊。”我编了个理由,“丢了个工作本,也不是啥贵重东西。”

“要真有需要,我可以找人看看监控。”

我赶紧说:“那就麻烦哥哥了,那本笔记对我还挺重要的。”接着,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哥,昨天晚上你叫代驾是用我手机打的电话?”

“是。”付有光说,“我的手机当时没电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从付有光的语气、语速和逻辑性来看,他应该不是在骗我。那么,为什么他讲述的经过,和我记忆中的不一致呢?是我醉酒后导致记忆混乱?还是有着某种更复杂的原因?又或者,我对于酒后的记忆,本来就是梦境的一部分?

脑袋又是一阵剧烈的刺痛。我眯着眼,捂住头,把车停在路边。当时是上午九点四十,阳光已经很亮。光线透过车窗斜射进来,我睁开眼,感觉一阵恍惚,再闭上眼,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真假难辨的记忆片段。

我想了起来:昨晚离开饭店时,我觉得头重脚轻,是付有光扶着我。我的手机响起,付有光接了电话,说,弟妹啊,我现在就把一新安顿好,你放心吧。

下一个片段:我看见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他帮付有光把我扶到车的后座上。上车前,我大口地吐了起来,中年男人和付有光都是一阵叫唤。

第三个片段:我坐在马桶盖上,靠着水箱,仰起脖子,嘴里嚷嚷着:哥,你一定得给兄弟找个妞,付有光看着我,脸上带着复杂的笑容。

最后一个片段:我趴在洗漱台上疯狂呕吐,老婆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吐完之后,我打开所有浴霸,照了照镜子,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被浴霸刺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来了一句,今天的太阳真毒啊。紧接着,我踉跄着走出卫生间,把手机扔到床上,自己也向床上倒去。倒下的一瞬间,我突然听见有人在身后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