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妇,你怎么看?”顾老爷抬起头。看向了绮罗。

“这是什么话,你才姓顾几天,我们都是先祖子孙,先祖的东西我们都有份,凭什么由你们一家霸着?”那位总算说实话了。

“街上有谣传,说程家战败了。”顾义迟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

他坚定向祖母说,自己要娶绮娘,被祖母告知,不行,绮娘不适合宗家,她的性子连母亲都不如,一个沉默,从不肯抬头看人的女孩,别说做宗妇,就算做妻子其实都是不合格的。

大家一怔,若以他们的逻辑,那么,找柳姑父看病的女病人们。是不是都跟柳大夫有暧昧?况且永安朝连女将都有,更何况女医了。若不许女人替男人看症。那么,男人是不是也不能给女人看症?这本身就是很悖论的事。他们家老太爷对家族惟一贡献的药方。可是给妇人吃的调经养颜方。

“宗妇,你说,他错在哪?”

盯着窗台上的花盆又起呆来,外头的顾仁又送了一盆忘忧草回来,这可做观赏花,却也能入药。当然在绮罗看来,这是可以入毒的。毒中加入忘忧草,能增加隐蔽性,更不容易被查觉。一盆断肠、一盆忘忧,顾仁挑草药还真是有意思了。

程老公爷和太君真切的意识到了,在儿子们教育上的不足。于是老公爷对这兄弟三人,开始了战前的培训。老公爷都觉得自己上火了。有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

老太太也是老人精了,年青时老太爷就去了,若不是她,他们这一房还想守住宗家,那就是痴人说梦了。老太太再疼爱女儿,可是宗家还是最重要,宗家不能要一个不喜欢药的媳妇儿。于是在谁也不知道时,宜兰就被老太太给摈弃了。

“不是有针线上人吗?常低头做针线,对颈骨不好,还有对眼睛也不好。”绮罗替她收了布料,站起来,为顾太太轻轻按了一下肩颈的穴位。

“怎么啦?”绮罗起身把花盆放在了窗台上,自己回身坐好。

太君细细的看了一下,还给了程安,想想说道,“我让青儿给你煎了药,用是的顾夫人的方子,那方子太医都看过,说是极好,你用心喝,早点睡。”

“程大人!”绮罗把单子放下,她真有七窍生烟的感觉。

“爹,我也去吧,上阵杀敌也许差点,后勤总能管管的。”程安轻轻的说道。

“止血散家里有,为何我爹却还让我陪嫁了一个?因为成本低很多、很多。你们把糯米粉换进去,对。二叔说了,糯米粉也有止血化淤的作用,我能不知道糯米粉有这个作用。可是糯米粉有多贵?你无形大量提高成本,还自以为得意?”绮罗想掀桌了。

而现在,老太太不在了,自己和弟弟的关系,说实话,这些年下来,也就仅限点面子情,若不是答应了老太太会照管他们,他其实早就不怎么耐烦了。真的儿子有事,跟媳妇说的,他并不见得会挑选顾义,也许会从旁枝里挑一个小一点的回来,慢慢的培养感情。所以现在在顾老爷子看来,自己弟弟就是个蠢货了。

“没有,我只告诉你,师兄哪怕在外头打个喷嚏,我都算你们头上,我都会认为是你们想害他,想谋家产。反正我是女人,我无所谓,我保证谁敢伸手,我就让他一分也拿不到。所以你们最好求神拜佛,保佑师兄能早点回来休了我,当然,也可以在师兄回不来的同时,把我一块杀了,不然……”她没说下去,但笑得很让人心寒。不过,现在话都说开了,如果现在顾仁或者绮罗出一点差错,顾二叔一家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老二,怎么回事?药是不是出了问题?”老族老还不肯放过,人老了,就喜欢管事,喜欢觉得这世上离了他就不转,但是,其实这世界从来就没有因为他而迟疑过半秒。

“请六掌柜去兵部跟他们说,药粉明天送到,从柜上支一百两银子。”绮罗吩咐道。

昨天她看了账册,现在权利格局,是顾老太太当年定下来的。顾老爷掌权之后,并没有大动。只作过些微调,但那也是因为一些老人实在年纪大了,于是放他们家去,补上年轻力壮的。

她的羞涩让顾仁更加兴奋,就感觉之前的便全是前戏一般,此时才是他想要的。

顾仁看了她一眼,好半天,对她笑了一笑,却没解释什么。绮罗也不介意,反正她是很随意的,只要顾仁希望就成了。

绮罗没说话,安静的再煮茶,轻轻的重新给他们兄弟各上了一杯,她此时不能走,只能无聊的听着他们兄弟对话,不过她倒是听出点门道来了,这位是没有资格参加家族的会议的,此时他来,显然是顾二叔已经回去告诉他了,不过也是管着作坊,他要凭着单子让作坊出产的。

绮罗本来就不善言辞,这话她不知道该怎么答,只能老实垂头听训。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她从小就这样,顾老爷倒是没什么多想的。

“对了,公公,虽然媳妇不能接了药方,帮公公配药,但是媳妇觉得有些事倒是可以改改。之前公公是让人送药进配药房,配好后,再由心腹磨成药粉,送到作坊,这个爹太累不说,更重要的是不利于药方的保密。毕竟多一个人看过药材之全部,对家族来说都是风险。媳妇想,要不把要送到后院的所有药材,都先磨成粉。爹直接由药粉配药。这样,会不会好一点。”这个是绮罗听顾仁说过的家里配药的程序之后,有点无语。老爷子多大岁数了,顾仁不在家,自己又不肯进去,老爷子得把自己累死。还是想想法吧。

“由此时朝中的现状来看,非秦即程,秦家的小公爷上次受伤较轻,擂台赛上,应该算是他胜了吧?不过程家儿子多,伤了一个,还有两个,所以很难猜。”顾仁帮媳妇儿提了一下,以他的立场,他此时太过大包大揽,反而是害了绮罗,因为这是宗妇的第一场亮相,不能有一点瑕疵。

“我很怕他,现在我很佩服他,可是我还是怕他。我娘都不敢保护我。只能看着我一个人,读书到很晚,看着我边哭边写药方。我是他们的女儿,我没法子。可是我不想我的孩子也这样,可是……”绮罗有点冷,这些话其实她连程安都没说过,也许如果顾仁不说起孩子,她根本自己都忆不起自己为什么一直不喜欢孩子了。

“可能是烦老二家了,她无子掌药,老二一定会闹腾,不如她自己提出,无子承继时,她不进配药房,让老二没地说嘴。”顾老爷想想说道。

绮罗提出二十岁不生孩子,就分开的话,其实是给了她自己一个限期。她嫁给顾仁,除了不想让父母难过之外,她是想不出不嫁的理由。况且她欠了顾仁的,她也想还给他。但是如果不爱,其实对顾仁会是更大的伤害吧?给他们一个限期,若自己二十岁时,还是没法爱,那么就分开,让顾仁找一个爱他的小妻子,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而她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小妇人,守着父母,守着小药铺,过平静的人生,也未尝不是幸福。

“没有,只不过是觉得,既然还不满意,为什么不多选选,说不定还有满意的。”

“你还知道我是二叔?段大哥就是这么教女儿不敬尊长吗?”二叔更气愤了,连带着对段鼎的不满都带出来了。

不过呢,这一天的接触,她其实挺喜欢顾太太的。看着顾太太,她就不由自主的去想太君。顾太太就是个平凡的婆婆,她有点小心思,太君更多的是冷眼旁观。太君开始对她看似和气,可是根本就没当她是媳妇。而顾太太却不是,她是真心的接纳了自己,真的当自己是儿媳的。

“你啥时候起来的?”顾仁小声的问道,原本应该比自己累得狠的人,为什么比自己醒得早?

但是顾二婶就不同了,听母亲说过,她出身书香门地,是读过书,会写字的。她性子就多了些弯弯绕,让她小心一些。